容恩恩被绑架时遭遇的一切,她十分同情,可冤有头,债有主。小时候的容恩恩毕竟没有犯错,该被骂的难道不是那群绑匪吗?
那时候的她根本就没有错!为什么要叫容恩恩记住教训?
“我的痛苦为什么不能加注在你的身上?是你给我换上了一身廉价的衣裳,是你把我带到了小巷子里!更是你!和绑匪胡说八道才让我沦落到这个地步!白雅宁,您贵人多忘事,是不是忘记了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对那些绑匪说的了?”
容恩恩的双唇止不住的颤抖,泛红的眼眶蓄满了眼泪。
“你说:叔叔们是要和恩恩妹妹玩喝牛奶的游戏吗?虽然恩恩妹妹经常和我的几个叔叔关在房间里玩,可我爸爸说了,打闹只有要大家都觉得开心才能叫做打闹,要不然就叫做欺负人,叔叔们,你们真的会好好的和恩恩妹妹玩游戏吗?”
说到这儿,容恩恩几乎泣不成声,她松开白雅宁,默默地抱住了自己。
“可是……可是白雅宁,我明明就是不爱喝牛奶,你的几个叔叔也不过充其量逗弄我,想劝我喝牛奶长高而已,我也是跟在爸爸妈妈身边的啊,可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味道都变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说了这有歧义的话,让绑匪以为我不过是个被你家叔叔们玩弄的女童,我就不会被侮辱!白雅宁,你欠我的你拿什么还?”
后面的话,容恩恩几乎是用着沙哑到轻飘的声音说出来的。
声音明明是那么的轻,轻得她都快要听不见了,可阮筱琉却觉得这话音大得……像是要烙印在人的心里。
听到这儿,她也不由得蹙起眉,捏紧了拳头。
她看着白雅宁,棕色的瞳孔第一次生出了惧意。
她以为白雅宁就是那种白莲到圣母,平等的想要渡众生而已。
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个披着耶稣皮的魔鬼。
就算当时大家小,她还做不到保护人的地步,可什么都做不到的你难道还做不到袖手旁观吗?
本就在沼泽泥地艰难地行走,不求她出手,可她却还要泼她一身污垢。
硬是让一朵娇艳未开的玫瑰被压进了泥地里践踏,折茎落瓣断蕊的花,根本就回不到高贵的枝头。
就算被人用胶水缝缝补补,可也早就染上了颓败。
回不去了。
看着神情逐渐空洞的容恩恩,阮筱琉头一次对她生出了一抹同情。
容恩恩的话轻得根本就听不见,对讲机里也不过传来几声电流滋滋的声音。
除了阮筱琉,根本无人知道容恩恩的过往。
可此时此刻,季音音的瞳孔却忽然失神。
她的瞳孔倒映出来了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娇小又没有生气的身影。却被关在连她腰高都没有的狗笼里。
她看到有一个人伸出手,掐住了蓬头垢面,满脸都是诡异白色斑痕幼女的下巴,稚嫩且无情的声音就这么从那个人的口中一字一顿。
“那是充血的海马体,不是带壳的牡蛎,他们绑住了你的手脚,可你不是还有牙吗?别浪费了你身体为你准备的武器。他们惹你不高兴了,反击不就好了吗?磕出一嘴血也好,连筋带皮被咬下来也罢。都是你从笼子里迈出去的第一步。这刀到底要不要出鞘,全看你自己。”
被容恩恩这般质问的白雅宁紧紧咬着下唇。
她一脸无助地摇着头。
“对不起,恩恩,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会想歪,还害得你变成这样。我当时也很害怕,我以为我这样就能保护你了。”
容恩恩哭着哭着,却笑了,她向后一仰,躺进了雪地里。
“保护?你除了嘴上嚷嚷着道歉,保护,对不起,还能有什么做点什么?我至少还能用的牙……咬断别人的命根子。可你?明明第三天被绑匪从别墅门口被绑走,硬是能哑巴两天。”
说罢,容恩恩眼中的讥讽又攀升了几分。
“对不起,恩恩,容我再次向你道歉,可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被抓走的时候我也被吓傻了,那时我真的……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住我自己。等回过头来,我也被抓了进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恨,就恨我吧。我接受你的恨意。成为你的出气筒。”
听到白雅宁这句话。
阮筱琉都觉得像是一拳头捶进了棉花里。
恨有用吗?
用一句恨难道就能洗刷容恩恩当年遭受的屈辱吗?
不能,都不能。
她一个旁观者都尚且感到无力,更不用说当事人容恩恩了。
但出乎阮筱琉的意外。
容恩恩只是畅快地笑了两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出气筒?可我并不想这么做,我现在……想做一个实验。”
看着容恩恩出乎意料的反应,白雅宁的心骤然提起。
“恩恩,你既然放下仇恨,那我们不如向前看。人的一生是美好且漫长的,何必要惦记着以前的伤痛而不放呢?只要有我在,恩恩,你还有我,有我陪在你的身边,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听到白雅宁还对她说出这种今天大圣母的言论,容恩恩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放下仇恨?你在想什么?身为华国人,华国上下八千年,一直都流传着一个词——叫国仇家恨。被欺负了,总要还回去。不长出刺还想着当柿子才是纯,我可不想被人踩被人拿捏。”
说罢,容恩恩拍了拍自己有些脏的手,就这么站了起来。
看到容恩恩眼中的不怀好意,白雅宁的撑着地,有些害怕地挪动着自己的屁股。
“恩恩,你冷静点,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干傻事啊。”
“傻事?我都说了,我只想测试。明明小时候我一直在强迫我自己不要忘却那些痛苦,可我的大脑非要和我唱反调,后来就真的跟忘记了这些事情一样,我竟然还能和你玩得好好的……直到我无法自拔的喜欢顾承御。”
“坦白来说,我其实自己都弄不明白这件事,明明顾承御打小就喜欢粘着你,从来都不和我玩,也没对我好过,我身边长得漂亮的男生那么多也不止他一个,但我偏偏就喜欢他这冷淡我的模样。起先我以为我是嫉妒他把你捧在手心的感觉,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只要看到顾承御对你好,我的人都会变得暴躁不堪,甚至失去理智做点离谱的事情来。被这样的情绪裹了八年的我,在刚刚,这种感觉消失了。”
葱白的指间捋着卷发,容恩恩勾起嘴角,弯下腰,一脚踩在了白雅宁那被她用枪崩出来的伤口上。
看着她身上流淌出的鲜血染红了棕白交融的雪地上,容恩恩的神情既病态又恣意。
宛若一朵于荆棘中绽放的荼蘼。
“所以啊……我想看看,这一次……我到底能不能控制住我自己。”
她捏了捏白雅宁的下颌,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手机,指尖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拨下了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当手机嘟嘟两声过后。容恩恩红唇微启。
“承御哥哥,白天你的嘱托我的任务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