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慕暖所说刚过晌午天空又下起了鹅毛般的细雨,她坐在窗前望着外出的小路,夜子修是个守时的人,他说几点回那便是不会超过的,可今日已经离约定时间过一炷香了。
她手中的长针若有若无的颤抖,心想也许是自己吓唬自己,这雨天路也难走耽搁些时间也是正常不过的。
过两柱香时,慕暖心中担忧又有止不住的怒气,她扔掉手中的银针走到门前又望了望屋里只能无奈的踢了踢门框。
直到夜深,慕暖穿好雨衣对着身旁穿着棉布麻衣佝偻身躯的老妇道:“李婶,我这也是没有办法麻烦你帮我照看,我会尽快赶回来。”
慕暖是个性格爽朗却又善良的人,虽然没有过多交际但周边的邻居也在心里觉得她为人耿直愿意给她帮忙,再加上老人家对孩子都有独特的亲切感所以李婶心里也是乐意的。
“快去吧我帮你看。”
慕暖不好意思笑了笑迅速转身出门,对比21世界夜晚高楼大厦灯火阑珊的繁华这里的夜晚是无尽的黑与寂静。寒意席卷全身,慕暖嘴唇微微颤抖,手指通红。油灯在手中忽闪忽闪似有似无仿佛下一秒便要和黑夜融为一体,慕暖心底鼓足了气,只身陷入黑暗。
镇子不远,但中间有一段要穿过森林,白天路过都要有一分警惕。夜晚更是漆黑一片,天上连一颗星子都没有,天地一体,便只有手中微弱的星光在黑暗中亮起,既脆弱又无助。
夜晚的风更加躁动更加惊悚,慕暖依偎在自己怀里,只漏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担心害怕却又勇敢无畏。
慕暖在心里回忆着一家人待在一起的日子,越想心就越暖,步伐也加快了些。
镇里到了宵禁时间,毫无人迹,她不知道从何找起。忽然街的尽头响起一抹明亮的铜锣声敲散了慕暖心中的恐惧,打更人一遍一遍敲打着警告着。
慕暖上前,打更人吓得抖擞了一下,见慕暖身上全是烟火气才松懈下来:“姑娘,这么晚出来,好歹也不要悄无声息站在他人面前。”
“实在抱歉,但是我家人上镇后久久没有归家我只能来询问你。”
打更人听闻饶有兴趣也带着几份同情,这个时间没有归家没有同家里人讲不是在花楼喝花酒还能干什么。
“姑娘我劝你还是去城中的鸳鸯花楼瞧瞧,我这一路过来除了你没在见到什么人。不过你现在去也见不到,城中店铺都打烊了,你只等天亮在四处看看。”
说完又敲锣打鼓一声一声重复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慕暖找了处巷子蜷缩在角落,在毛草堆里凑合一宿。第二日天亮,鸡正欲打鸣慕暖就已经起身四处寻找走了大半日也没见着,花楼也进不去,只能等在门口。她心里并不会觉得能在这里等到他,却也无处可找。等着等着眼角就莫名湿润鼻头发酸,只见一行热泪缓缓落下。
哭没有得到上天的可怜,直至夜晚也没有见到想找的人,她只能死魂落魄的回家。来时她觉得过往的路可怖如斯可如今她心里却满是比这更恐怖的想法,油灯熄灭,她也不在意,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已是凌晨。
屋内没有烛光,慕暖摸着黑点亮油灯。
房屋并无异样,却不见李婶与孩子的踪影。她如火上浇油一般将屋子翻了个遍,又去了柴房。
她心急如焚,眼睛酸胀,夜里灯光太暗她瞪大着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手中的红烛滴下蜡水在她白皙的手背,她却好不察觉。
忽然,柴堆发出异响,慕暖将烛光凑近。见一老妇人头发紊乱倒在了柴堆里,慕暖将烛火放在灶台,迅速将人扶起。
她太过害怕早已忘记老妇已过七十高龄,用力摇晃着老妇松软的身躯:“李婶,李婶!”
烛火打在二人身上,李婶缓慢地睁开眼睛却在看见慕暖的那一刻瞬间清醒,她语气哽咽不止从何讲起。
慕暖跪在地上眼里急切:“李婶,孩子呢?”
李婶不敢直视觉她的眼睛:“夜里孩子哭闹,我便想着给孩子做点吃的。忽然听见你卧房传来响动,我去查看只见两黑衣高大无比的男人站在屋内。两人手中握着长刀,其中一个蒙着面手里还抱着孩子。”
慕暖身体颓废瘫软一地,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婶瞧见慕暖浑身都是淤泥,发丝紊乱,头上的碧玉头钗也东倒西歪插在松垮的发髻上。李婶抚摸着慕暖的背脊:“孩子,我没有办法,她们将我打晕,倒下时我只能看着她们抱走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慕暖站起身将李婶扶起送回了家。
她目光空洞像被夺了魂一般竹叶在她耳边呼啸,她进屋看着摇篮,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历历在目。风吹着摇篮大力晃动,一条红绳展露出来。
慕暖扯出红绳,红绳之下是一块有些许重量的令牌。
令牌花样精细,中间赫然刻着“夜羽令”,大字旁还有两个小字,却因摩擦太多变得模糊。
慕暖仔细端详一番后嘴里吐出“上京”二字。
慕暖来不及细想只感内心焦灼如烈火焚烧,她急忙收拾东西打理好包裹天亮便起身上路。
临走时慕暖看着生活五年的房子,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忽然竹林小路发出踏踩般窸窸窣窣的声音,慕暖下意识提高警惕,将手中的令牌放与胸口,手里握着夜子修送她的玉簪。
竹林渐渐显出人影,一行人中带头的是两位中年妇女,两人穿的臃肿,带着羊毛额饰,手中拿着用上等布匹包着的暖炉。妇人行走之间步态扭曲,两人低声细语,嘴角时不时瘪嘴似有嫌弃,眼睛四处打量也透露着鄙夷和她们的穿着毫不相关。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女子和一大队男子七七八八也有十几人,中间几人还抬着轿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