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知道,诺大的淮安王府下面竟私自设有牢房。
地牢内,潮湿与阴冷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浓厚的血腥味。粗糙的石壁和地面斑驳着点点猩红,几只老鼠蜷缩在角落里啃食着,仔细一看居然是人的眼睛。
连衣见到此景吓的大叫:“小姐,是人!”
林山噗呲一笑,云淡风轻对着连衣撇嘴:“牢房里不是人还是什么?”
慕暖紧贴连衣,从未见过这般情景,只感觉被寒冰包裹,听到一点响动,就不知觉朝墙壁靠去。
“打开。”
一旁看守取出钥匙打开牢房的木门,慕中山没了力气只能随意躺在草堆上,见人来也不睁眼查看。
慕暖蹲下身子,见慕中山的模样,心中恐惧消散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怒火。
“王爷,你私设地牢,对朝中大臣无故严刑拷打,你的所作所为圣上知道吗?”
“那你便去皇上跟前好好告告本王的恶劣行径。”
他语气轻浮并不在意,慕暖知晓这根本对他没用。
“可否给我父亲一碗水?”
夜子修点头,一旁的人便端来一碗,慕暖赶紧给几乎晕厥的慕中山灌了下去。
慕中山喝了不停地咳嗽,见到慕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境,想到家中妻儿和母亲眼泪控制不住的喷涌。
“父亲。”慕暖轻声唤道。
慕中山这才停了下来,他看向慕暖想要确认:“啊暖?”
“父亲,我来看你了。”
慕中山听后立马变了脸色,抬手就将慕暖往外推:“走走走,我不需要你看,你一个女子来这些地方做什么,快走。”
他说话眼睛总是嫖向夜子修,慕暖知道他是怕他对自己不利,连忙道:“没关系的父亲,淮安王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身旁的林山嘴角一扬:“这里就没活人出去过。”
来不及宽慰,慕暖只想求得答案,便抓紧询问:“父亲,商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中山已经回答了无数遍了,他们就是不信他此时已经说的不厌其烦了:“我也不知道,清扬老家是交给你主母表哥管着,平日我不会多问。”
清扬地处偏僻,有钱人家还比不上上京平常商铺。慕中山算是清扬出了名的天才嘉运,不仅高中状元还碰上了先帝登基苦难时期身边缺乏才人能将。
当了官后全家举家搬迁到了上京,官运还十分顺利。说起来,也不免遭人怀疑嫉妒。
慕暖左思右想起身看向夜子修:“王爷,清扬老家的商船若是调动会已一月前写信到上京与我父亲商议。可这月,我父亲并未收到书信。水路多盗匪,若父亲提前知晓便会在商船上安排镖局的人预防钱财被盗人员伤亡。那日,你可在船上见到镖局之人。”
林山对夜子修摇摇头。
“再者,王爷说的是食盐,这等重要的东西被人发现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怎么可能不派人护送。”
她一边说,慕中山在一旁委屈的连忙认同点头,终于说出他的意思了。
“哦~这么说我冤枉慕大人了?”夜子修故作悔恨,一脸歉意。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不妥。
他弯腰将慕中山扶起,慕中山大气也不敢喘只是身子一个劲的靠向慕暖。
“慕大人,你说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也白费我的力气。”
“是王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无故囚人。”慕暖看着他一字一句,完全不理会夜子修口中冠冕堂皇的话。
夜子修也不恼,只是拍了拍手中尘土话中带着询问:“慕大人,看来二小姐对我怨气很大。
慕中山忙扯慕暖的衣袖连忙赔笑:“不敢,不敢。”
夜子修充耳不闻,转身离开。
慕暖也不耽搁,与连衣二人搀扶着慕中山快速出了地牢。来到外面,三人都如释重负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三人不愿在多呆一分,火急火燎出了府,到了马车上慕暖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下。
她掀开帘子:“连衣,一会路边碰到摊贩停一下,我买点吃食。”
“好的小姐。”
慕暖瞧着慕中山身上的衣服虽有血迹却不破烂开口询问:“父亲,他没有对你用刑?”
慕中山摇头抱怨:“只是不给吃食,饿的不行就扔来一碗水。”
听闻淮安王手段狠辣,走私食盐乃是大罪,就算严刑拷打也不为过,可他却只是吓唬一番。
而且自己只是嘴上一说并无实际证据,他却轻易放人离开,一切都太简单了。
除非,他要抓的人并不是慕中山。
*
城郊亭阁
一男子身穿盔甲,手拿信件匆匆忙忙往湖中亭子奔去。
亭子里,两中年男子正襟危坐,手中各持一棋,目光如炬的盯着桌上错综复杂的棋盘,忧虑良久。
待一男子先行落下后,另一男子见状便开怀大笑口中道:“我赢了。”
两人正欲交谈,却被奔跑而来的人出声打断。
“大人,慕中山已经被放了。”
“什么?”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说出口,面面相觑面上笑容早已消散。
“安娘子说了淮安王的鼻子比狗都灵,若是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计划可就是满盘皆输。”
“你以为我不知道,凌安山今年夏日旱灾,冬日雪灾,粮食没有,那批人没有吃的我只能找这个办法。这一年我将盐运来京城都没有发现,哪知道淮安王回来后便日日守在码头。就该让他一辈子呆在边疆那寒苦之地。”
“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知道出了岔子。今晚,他们派人到月阳阁接头,你务必要告诉他食盐已经行不通了,叫他将其他商船快速销毁。”
“是。”
*
“小姐前面人多,买吃食得自己走一段路。”
慕暖应了声好便掀开轿帘走了下去,街上熙熙攘攘,她随便找了个铺子:“老板来四个鸡腿。”
“好嘞,四十文。”
慕暖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银钱,忽然感觉裙边一紧身子往一边下沉,低头看去,只见一幼小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裙。
小孩脸上布满尘土,头发乱成一团已然随着泥巴打结在一起。衣服破烂,脸上被冻的红彤彤的,膝盖也是破了皮,全身上下只有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让人看的下去。
慕暖低下身:“怎么了?”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不愿说话。
店铺老板却接起了话:“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与家人在闹市走丢了都过了一年了。也不知道是丢了还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