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赵怀的随从和戏院里的小厮们配合着疏散人群。很快,周围就清出了一片空地。
压在腿上的桌椅被人搬开,董斛在赵怀的搀扶下踉跄起身。赵怀快速打量了他一番,破损的衣袍和受伤的嘴角,再来就是那边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
“董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生弄的如此狼狈。”
董斛提起这个就来气,他坐在仆人搬来的靠椅上,怒气冲冲的瞪着云溪灵和容澜渊,“你问他们,小爷我好心邀她逛灯会,她不领情就算了,那个瘸子还侮辱小爷。小爷我气不过说了两句,结果他们就动手打人!”
董斛越说越激动,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咳个不停。
赵怀见状,立刻抬手拍他后背,“好好好,你先消消气,消消气。”等董斛情况有点好转后,他就扭头看着置身事外的云溪灵,“这位姑娘,我兄弟因为你变成这样,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听语气是将错都怪到她头上了。
“哼,他自己咎由自取,关我家小姐何事。”夜七皮笑肉不笑的冷哼。
董斛闻言眼睛直瞪,“你....”
“怎么,我说错了?”夜七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环抱在胸前的手轻甩几下。董斛一看他抬手就下意识的扯过赵怀挡在前面。
“怂货。”夜七讥笑。
“小七。”
云溪灵示意他收敛,夜七弯起眉眼,乖乖退到旁边。云溪灵见状,视线看向怒视着自己的董斛身上,她扫了眼对方流血的嘴角淡淡道:“有时间颠倒黑白,倒不如早点去看大夫,免得伤势加重。”
尽管她的语气没有半分挑衅,但落在董斛耳中就格外刺耳。他气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之下抓起手边的瓷盘就砸过去。
唰的一道白光闪过,瓷盘在半空炸开,碎片七零八落的溅散。
“找死。”
容澜渊仅剩的耐心消磨殆尽,纯白长袖往外一掀,森冷的内力直逼董斛面门。赵怀瞳孔极缩,拉起董斛就往后退。
只听啪的一声,董斛坐着的靠椅四分五裂。赵怀心有余悸,“公子这是何意,难道要杀人灭口吗?”
“杀人灭口?”容澜渊听笑了,眸光滑过二人脖颈,“这词用的不妥,应该是为民除害。”
锋利的目光宛如利刃,激的人后背发凉。
赵怀紧张的干咽口水,脑中疯狂想着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然而就在这时,董斛猝然推翻了一张放有花灯的长桌,桌上灯油泼洒,灯芯顺势点燃了戏台周围摆放的烟花。
噼里啪啦——
鞭炮在耳畔炸开,就好像是某种预兆般。烟火接二连三的点燃,火焰呼的冲天而起。紧接着,羽箭的破空声刺穿火墙,原本是为了装饰的花灯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助长火海的燃料,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就有六七个燃烧的花灯重重砸下。
“啊啊啊啊,来人啊,救命救命。”
“快跑,花灯掉下来了!”
董斛吓的鬼叫乱窜,赵怀也狼狈的东躲西藏。那些坐在大堂的戏客相互推攮着冲向拱门。
事故发生的突然,夜七抽出弯刀挡开掉落的花灯。夜九也从暗处现身,一边护着两位主子转移,一边配合夜七清出条路。
“爷,小姐,往这边。”混乱中,夜七大喊道。
云溪灵推着容澜渊往外走,可今日来看戏的人实在太多了,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很多人就会开始慌不择路,导致原本宽敞的大堂拥挤不已。尤其在这期间还有不少蒙面人从屋顶上、树稍上一跃而下,他们一个个的手持兵刃,目标明确的朝着云溪灵和容澜渊袭来。
“把他们分开。”为首的蒙面人冷声道。
手下人相互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分成三组,对夜七夜九形成包围之势。同时借助大火和箭雨,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和容澜渊拉开距离。
烈火来势汹汹,在晚风的助长下,三进院转眼就化为火海。
蒙面人看他们分散的差不多了,就对另一组刺客比了个手势,潜伏着的人马倾巢而出。
容澜渊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会暴露武功,隐于长袖下的天丝唰唰从指尖弹出。他一边将云溪灵护在身后,一边收紧操控天丝的右手,金丝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灵活的缠住刺客的四肢和脖颈。容澜渊面无表情的翻转手骨,金丝在他的牵动下化为利器。
几个被金丝束缚住的刺客转眼就身首异处,浓稠的鲜血喷涌四溅,刺鼻的血腥味儿随之而来。
“云儿你没事吧?”
容澜渊处理完刺客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查看云溪灵的安全。刚才的那波冲击他虽然挡去了大半,但还是有小部分波及到了云溪灵。
“没事....”云溪灵压住口中的猩甜,“容澜渊,小心你右边!”
“啧,没完没了了!”
容澜渊挥袖挡开暗器,在刺客和火焰的步步紧逼下,他们已经退到了戏台边上,前面是不怀好意的刺客,四周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唯一的生路也很明显。只要容澜渊站起来,凭着他高强的内力和轻功,就能轻松带云溪灵逃离火海。
可这么做的后果,也等同于亲手将之前的伪装尽数推翻。
看着越发混乱的戏院,云溪灵苦中作乐的打趣道:“让你今天不带墨白他们,现在后悔了吧。”
容澜渊切了一声,理直气壮道:“碍眼的有一个就够了,还要带一堆啊。”
云溪灵哑然,看着那些前仆后继的刺客,凤眸凝实。“他们为了试探你,真是不留余力。”
“那可不,也不看看你男人是谁。”容澜渊得意眨眼。
云溪灵失笑摇头,不过现在不是取闹的时候,她目光凌厉的观察着火势,“容澜渊你看那边,是不是有道小门。”
容澜渊微眯起眼,透过烟雾确实能看见一道隐蔽的小门。“对,是有一道。”
“好,那咱们从戏台这边过去。”
两人配合默契,渐渐靠近小门。
“没想到,平日里体弱多病的容王还有这等武功。这些年他藏的挺深啊。”隐藏在暗处的轩辕夜低笑,“你说...他那腿疾会不会也是装的?”
“殿下想知道这个那还不简单。”
下属神秘一笑,手中寒芒直径朝着容澜渊袭去。
当然了,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轩辕夜一人。在他之后,又有数把暗器从不同的方向掷出。
容澜渊将金丝挥成了残影,暗器在近身前就被金丝绞断。
“你不是要试探么,还不出手?”
三楼上,九阴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催促。
凤忆初沉默的俯瞰着,右手指腹不自觉的用力摩挲着扇柄,火光将他如玉的面容映的冰冷淡漠。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九阴斐挑眉望去,凤忆初漠然的样子甚合他意。九阴斐隐约能猜到他的心思,视线重新落在被困火海的两人,或者说的更准确些,是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
九阴斐吹了个欢快的口哨,“真是患难见真情啊,你说是不是?没想到,两国联姻还真能联出对有情人。”
凤忆初闻言摩挲扇柄的动作骤停,“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怎么,嫉妒啊?”九阴斐笑问。
凤忆初懒得理他,重新把目光转到云溪灵身上。不可否认,九阴斐说的没错,他确实嫉妒,但是...“棋局尚未收官,他们也没有大婚,一切还犹未可知。”说罢,他脸上又扬起了熟悉的笑颜。
“戏快落幕了,走吧。”凤忆初说着伸了个懒腰,九阴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道:“你不救她?”
凤忆初头也不回的摆手,“她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可不一定....”
九阴斐神秘的低语着,这句话说的太轻,风一吹就散的干干净净。
同一时间,好不容易从包围圈中脱身的夜七夜九回到云溪灵身边,有了他们两人的加入后,容澜渊的压力减轻不少。
“爷,小姐,那些刺客好像撤了。”挥开火光的夜九说道。事实上,如果不是对方率先撤退,他们想要脱身还要废的功夫。
“我们先出去,小七小九你们把门打开。”云溪灵此时没空去探究刺客撤退的原因。
“好咧。”
夜七丢掉沾满鲜血的兵器,长腿一抬就朝紧闭的小门踹去。夜九脱下窜上火星的衣服,手中长刀扫开地上的残骸。
空气中传来清凉的水汽,云溪灵回眸望去,原来是徐管事正有条不絮的指挥着侍从灭火。
虽然脱离了危险,可云溪灵心中的不安并没有消减。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慌慌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放在火上燃烧,随时会爆炸一样。
“云儿,你是不是受伤了?脸色那么难看。”容澜渊担忧的问。
云溪灵摇摇头,容澜渊心疼的擦去她脸上的烟灰,“如果有不舒服要告诉我,别硬撑。”
“放心吧。”云溪灵莞尔,“我不要急,你手上的伤要赶快处理。小七你们带药了么?”
“带了。”夜七点头,“不过包扎用的布条都烧了。”
“我去找。”夜九说着就朝徐管事的位置走去,夜七也趁机去打了盆清水。
就在这时,缠在云溪灵腕上的赤血蓦地冒头,嘶嘶吐出蛇信。云溪灵下意识垂眸,刚好就发现地面在微微颤抖。瞬息间,她想到了什么,搭在椅背上的手用力向前一推。
“快走!”
轰隆——
火海笼罩下的戏台轰然倒塌,巨大的声响覆盖了云溪灵的惊呼,地陷时产生的可怕拉力扯着她重重坠入废墟。待容澜渊再回首时,整个戏台连带着半个三进院已然全部坍塌。
“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