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哪里见过老爷如此动怒过,忙出了府去,快马将那郎中给接了过来:
一番诊断过后,只听那郎中说道:
“严老爷,这位大师一日里服了太多汤药,虚不受补,一时半会儿可醒不来。”
“那以你之见,这人何时能醒?”
“这个……不好说,得等那溢出的药力都耗尽了,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
话到此处,严老爷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那股焦躁:
“本老爷可等不了那么多时日,我要他现在就醒了!”
郎中似乎也被严老爷的样子给吓到,可碍于老和尚的身体状况,犹豫起来:
“这……”
见对方犹豫不决,管事便上前喝问:
“怎么,你办不到?!”
碍于严家人的淫威,郎中思忖片刻开口:
“法子自然是有,我取一枚银针,自其头顶百会穴扎入,不出半盏茶的功夫,这药力便可外泄而出,到时人也就醒了。”
两人闻言,皆是心中大喜:
“那还等什么,请先生施针吧。”
“只是,如此一来,这药力外泄的同时,大师的精气神也会跟着一同泄掉,人虽能清醒,实则回光返照,命不久矣啊。”
郎中话未说完,便被管事打断:
“让你扎便扎,怎滴这么多废话!~”
在管事的‘催促’之下,郎中战战兢兢的上前施针,见老和尚面色好转,严老爷面露喜色,
送那郎中走时,管事的还不忘嘱咐两句:
“记住,这里是姑苏城,你在给严府的人瞧病。”
“是,小人明白。”
那郎中用完针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圆真和尚果真清醒了过来,那样子竟比之前还要精神些。
知道老和尚是回光返照,严老爷自然不会浪费时间:
“大师,你还没说,这庙里是如何招惹了甄家的姑爷?”
老和尚感念严老爷救了自己,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哎,那甄家女娃不知其父搬去了哪里,来寺里打听。”
“先是老衲心贪,想榨些银子,被她那相公施法惩治了一顿。”
“这事到此,本算是了结了,谁曾想,庙里弟子强占佃户之女不成,还被对方给撞破了。”
说道此处,老和尚对两个徒弟甚是厌恨:
“那两个杀千刀的孽障,受不了仙人法术,将庙里见不得人的勾当,都说了出来,这才引来大祸……”
听老和尚把话说完,严老爷的眉心渐渐舒展,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
眼下看,甄家的人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若是甄家的仙人姑爷,能推算出当年甄家女被拐的真相,第一个要找的,不该是他这幕后指使么?
这趁着炸供放火的圆真和尚,最多排第三呀!
万幸、万幸,许是那陆地神仙修为不够!
又或者是他不善推演之法,总之,让他这祸起的源头成了漏网之鱼!
当年的事情,若说起来,也是那甄士隐羞辱自己在先。
想当年,自己去他甄家派摊派,他左一个借口、右一个借口,就是不愿掏银子,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
事后,转头便给了那贾雨村50两银子和两件冬衣,资助其进京赶考,这不是打我严某人的脸么?
最让他气恼的是,甄士隐口中所说的‘利义’二字,他资助别人进京赶考是正义之举,他姓严的派摊派就是不义之举?
一个无权无势的乡宦,竟敢把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踩,这哪里忍得了?!要知道,这金陵的按察使可也姓严!
思来想去之下,严老爷这才让人里应外合拐了他甄家的女儿,事后又烧其宅院收其地基,才算是出了口恶气。
不过,这甄家的女儿也是个有大福缘的,都被拐了,竟还能给甄家领回来个仙人姑爷。
严氏宗族里虽然朝廷有人,可那是凡俗势力,对付不了会仙法的陆地神仙。
如今他知道甄家有个仙人女婿,躲都躲不及,哪里敢再去招惹?
若真是头铁,说不得哪天他这严府也和那葫芦庙一般下场。
如此想着,严老爷便又琢磨起眼前的事情:
“买甄家田庄的事,我才与甄士隐提过一次,那陆地神仙总不能因此寻上门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