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光最是重信义之人,白鹰军帐下人人都是忠义双全的汉子,此番宗延黎与晋军对敌,尚能做到如此地步,只赞其高义二字都觉得轻了,老将亡故,退兵走丧,令敌军将首灵柩走过。
不论是怎么说来,宗延黎此举都足以让世人歌颂赞扬,天底下再没有这等义勇之辈!
“那邬建犴老贼实在可恨!”董昊强得见宗延黎并未因此负伤,心下微松之后便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们是真以为那敌军出殡为真,谁知晋军竟会行如此卑鄙之事!
匡行权等人亦是觉得又好气又赞叹的,邬建犴身为将帅设计做到这等地步,实在是……
宗延黎并未多话,邬建犴的项上人头尚且挂在我军军旗之上,她到底是赢了。
宗延黎唤了众人去议事帐内说话,众人齐坐帐内,宗延黎才道:“邬建犴已死,想来如今晋国主帅当是邵伟毅,相较于邬建犴的难缠,邵伟毅此人便是好对付的多。”
“此人勇武有余,谋略不足。”宗延黎微微眯眼说道:“我原是欲行劝降之策,如今怒斩邬建犴,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说动。”
“诸位将军有何攻城良策,尽可说来。”
……
军帐之中诸位将军各有说辞,一时之间未能选定什么攻城之策。
只从此番不难看出,东陇城中兵力薄弱,痛失将帅恐怕正是军心不稳之际。
此时的宗延黎并不知,邬建犴这老狐狸临终托付,许是也知自己这位学生谋略不足以取胜,留有锦囊妙计,邵伟毅此时打开锦囊便得见第一计。
上书:敌知城中虚实,有轻我心,当出其不意,可惊而溃也。
邵伟毅见此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了兵马两千人,在婺军烧火做饭的时候,让这两千人马分散为数个小队,突然从城中杀出。
邵伟毅身先士卒直接杀向婺军,宗延黎帐下兵卒虽多,但是在这等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准备迎战,一时惊惶错乱,连忙后退。
“晋军竟然出城突袭!”待宗延黎反应过来的时候,邵伟毅已经带着一众兵卒杀伤我军大量兵卒撤回城内了。
“真是可恨!”董昊强怒而拍桌。
宗延黎拧眉略有些深思,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这邵伟毅有此一击是谋略而行,还是对她斩首邬建犴心生恨意铤而走险而为?
她抬手安抚了董昊强等人道:“明日整军,强攻东陇。”
众人闻言顿时站起身来:“是!”
攻城的号角吹响。
邵伟毅站在城墙之上指挥作战,看着那乌泱泱攻上来的婺军,咬着牙命守城兵卒死顶在前,城墙高险,晋军固守,宗延黎此番强攻之下未能破城,只得鸣金暂退。
但是宗延黎却未曾想到,邵伟毅会在婺军回撤之际,突兀的打开了城门,发动了又一次的突袭。
“大将军,此事不对。”无需公孙璞警示,宗延黎也能觉察出不对来。
“晋国已是困兽之斗,难道还有谋士入局?”宗延黎实在不觉得这等谋略会是邵伟毅想来,当下忍不住皱眉说道。
“晋军多次突袭皆出其不意,挑选在我军松懈之际,俨是有意为之。”公孙璞俯身对着宗延黎拜道:“将军不若断其粮道,围城而不攻,令敌军弹尽粮绝之际,再送上劝降书。”
宗延黎采用了公孙璞之计,不再行攻城之势。
邵伟毅几次想再突袭,发现都从婺军手里讨不着什么好处了,便知此计已经作废了。
再听闻粮道被毁,敌军定是要围困我军。
城中余粮不多,邵伟毅挣扎了月余与婺军耗的几乎无粮可用,再受围困下去便要面临绝粮的危机。
也是在这时邵伟毅再次打开了锦囊,得见邬建犴留给他的第二计。
上书:牲可食,人,亦可食。
邵伟毅见此手脚发冷,当下再忍不住跪地痛哭,似乎在此刻方才真的明白了,当初老师临终遗言,那样郑重其事与他言说死守东陇。
死守死守……
老师定是料到了敌军会断粮围城,想要活活饿死他们。
东陇被围困的第六十天,城内牲口几乎已经被生杀殆尽,鸟雀老鼠都被捉了个一干二净,老树扒皮,军铠煮熟啃食。
宗延黎便是在这时命人在东陇城外架起锅炉,烤肉扇风尽数往东陇城内扇去,日日派遣兵卒城门口诱敌劝降,以箭射去劝降书给邵伟毅,此等双重压力之下让东陇城内诸位将领备受煎熬。
本就不稳的军心为此而涣散,朱阔等人再度动摇,企图劝说邵伟毅弃城东奔。
“阵前退缩扰乱军心!斩!”邵伟毅双目通红,当下绑了最先煽动的五人,压至城墙之上当着婺军的面斩了这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