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若公子平日里本就是个书生气十足的少爷,在家时也喜欢翻看书籍。此时无聊,不由得对这长廊上的书籍来了兴趣。不想这时细看那些书名,竟全是他平时听也没听过的。叫些什么《庄严宝生经》;《我魔志》;《靡情花录》等等。
他胡乱翻开几本粗略扫看一眼,发现都是些不知所谓,闻所未闻的内容。他心中诧异,就放下其他书籍,翻开第一本《庄严宝生经》来从头细看。
只见第一页上写着:“天维地养,诸本同源。上下仙凡,优劣无常”
单单这一句就已令小公子不由得心跳加快了。从来人世间都知道神仙在上,凡人在下。这里却说神仙也和凡人一样有好有坏,实在是匪夷所思。他接着往下看:
“黄土成人,其本浊沉。嗜欲成妖,其本多求。反叛成魔,其本无根……”
这就更是超出他的认知了,他本是人间养尊处优的少年公子,从小连个坏人都没见过,更何况是什么妖呀,魔呀的。在此之前所见到的最离奇的事情就是前几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事件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猛然一跳:“这里主人莫不就是在山崖止救下自己的那人?他既然在山崖上救了我,想必在此处也不会要我性命。但是那天国师却说他是魔族。魔族……”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经书,“原来这世上是真有妖魔鬼怪的,就算这魔族不想杀我,但也不知他最终意图,自己是凶是吉还未可知……”。
他心中惴惴不安,于是又将书按原样放回原处,也不坐坐垫,只是在台阶上抱腿而坐,静候主人归来。
那日,就这样坐到傍晚。眼看天色变黑,刹那间,那廊前屋内的灯火齐明。李若吓了一跳,陡然生出一股胆量,大喝道:“何方妖魔掳我至此,要杀要剐请明白说话!”
他连着高呼了几声,可是四周还是除了一点风声外再无一点动静。他又忐忑着朝屋内探去,还是和白天一样一个人影也没有。
只有厨房里灶台上的饭食变了,从一碗肉菜变成了半只烧鸡。
可是这小公子看着热气腾腾的饭食,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皮,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他给自己灌了几口清水,退回到长廊下,放下竹帘,躺在书架间的地板上囫囵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炸雷将李若惊醒。廊内灯火已灭,他撩开竹帘一角看去,外面乌云低沉,也是一样的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暴雨顷刻间落下,他只觉后背发冷,依旧犯困,便拢了拢衣裳,挪到书架间的草席上,伴着雨声昏睡了过去。
等他实在觉得口渴难耐,才勉力睁眼醒来。这时,四处的灯火又都亮了,只是抬眼望去,四下里依旧空无一人。
大雨之后,谷内格外寂静,昏黄的灯光在薄薄的水雾中闪烁,像忽远忽近的幽幽鬼火,更让人觉得阴冷可怖。
于是他撑起身,直奔小厨房,舀了一满瓢水又一次喝了个饱。然后看也不看旁边的饭菜就退出了小厨房。
外面冷风又起,眼见得还有雨下。长廊是不能再睡了,那两间厢房他也不敢擅入,若睡厨房倒是暖和,可面对那些吃食更是难熬。也只好去那正厅避一避寒气了。
正堂之中,塌上的香炉竟一直未灭,两把长剑依旧横陈于架上。寒风跟着吹了进来,左边的帷幕露出一道缝隙,飘出一缕青烟。李若小心的走过去,揭开一看,原来是用帷幕隔出来的一间侧房。
这……是祭祀的地方?
只见主墙上高高地供着一副年轻男子画像,画像前有高案香炉。与高案相对,靠门的一侧也挂着一副画像,却是一个妙龄女子,下方的画轴已经落到了地上,画纸上污迹斑驳。
李若先走到那高案前端详:画像上的男子约摸也不超过三十岁,剑眉丰唇,短须长鬓,身着短甲,头束金冠;左手托着一卷竹简,右手横持一柄长剑;容貌冷峻,仪态威严。右下有一行小字:幻玄帝座下典司御追赐狼军牙将寒书像,殁于帝贰仟零壹拾捌年,弟寒墨设祭。
再看对面那女子画像,画纸上黑一块,黄一块,似乎既遭火烧,又被水浸。画中人正对镜扶簪,一双黛月眉,两只丹凤眼,额边两片妆花,髻侧一支步摇。身形窈窕,娇面含羞。下方只有一句:应怜春神无春心,不识红颜胜花颜。
李若心中涌起莫名的寒意:幻玄帝?贰仟零壹拾捌年?寒书?寒墨?狼军?
是了,那日国师就曾说过那黑衣人就是魔界狼族,这里应该就是他们魔族的地盘了,此间主人也应该就是这立像之人,莫非那黑衣人就是立这画像的寒墨?寒墨,寒书?典司御?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连忙转身退回到长廊上,扒出一本《我魔志》来翻看。
原来这部《我魔志》记载的乃是魔界开朝至今的诸般规矩制度。据书中所讲,这典司乃是七司之一,主要负责各类礼仪,典籍之事务。另有:员,乐,工,蛊,等司。每司员属职位从低到高为:从,使,赞,御,辅,正。
李若心中比对褚云国的官职进阶,心想,这个寒书年纪轻轻就官居一司第三位,也是年轻有为了,可惜英年早逝了。他简单地看看这本,又拿起另一本《庄严宝生经》来从头翻看,不一会便全眼皮沉重,不知不觉间握着那书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