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微微一笑,慢慢说道:“如今这形势下,春山语有三件事是必须要做的。首先,她会确保自己的三年斋戒圆满。所以戒备肯定格外森严;其二,她会保证本轮宗的内部稳定,也就是会在飞升之前选出下一位宗主;其三呢,她势必还要维护本轮宗如今的地位不受威胁。故而对其他两宗肯定要有一些动作。”
寒墨眉头微蹙,心中仔细揣摩。
沉玉解释道:“这第一件事是你的难点,如今想要接近她都已是非常之难。但是,这第二,第三件事,却可能是你的切入点。你可以仔细想想。”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从搅乱本轮宗内部、挑拨三宗间的关系着手?”
“只要她身边的人够乱,春山语的斋戒就清静不了,你才能有机可趁。”沉玉顿了顿,才说道:“春山语这件事肯定也吸引了多方的关注,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族那些想立军功的魔众,已经开始暗中谋划了。你如果了解了或可成为你复仇的助力。”
寒墨听到这,心中似懂非懂,他听说过魔界五族中有主战的,也有主和的,但是他目前的身份还还能上殿听政,所以就极少关心。
“你一心想要去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希望你遇事多与我商谈,或许我可以从旁助你一些。这件事说起来也好,做起来也好,恐怕牵连很多,你自己多多考量才是”
听沉玉悠悠说完,寒墨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他起身一拜,说道:“多谢兄长!”
沉玉扶着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头,继而说道:“我与寒书之间,你我之间,都不须客气。”
两人都没再说话,并肩站在窗前。此时深夜洁白的月光铺在院子里的鹅卵石小路上,好似深秋时分,晨霜遍布。
垂野栈主沉玉的心里莫名涌起一丝哀伤之感,于是他对寒墨说道:“我深知你心里的怨恨。但是你也要想想寒书临死前对你的期望。”
寒墨还是不为所动。
沉玉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世上,感情一事最难说清。当年你还小,也就还不懂寒书对春山语的深情啊”
寒墨转过身直直的看着沉玉说:“我懂!所以我才知道春山语有多么的罪该万死!”
沉玉语塞,看着眼前这个小弟他既怜惜又不安。他拍拍寒墨的肩膀,轻轻的说了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有些事情是可以放下的!”然后转身出去了。
寒墨听了只是冷冷一笑却不作回答。他依旧立在窗前,明月当空高悬,虫鸣再四下起伏。
三百年多年的时间,就是在这样静静的四季变换中,不知不觉走过来的。这三百多年里父亲病死狱中,母亲退居玉桂山,他自己又在狼族遭了多少白眼,在蛊司中吃了多少苦?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院子里垂野栈主的身影走在小路上,踏过小桥,轻快又潇洒的转个弯便不见了。
三百多年前,这位沉玉还是乌启国远山客栈的掌柜,哥哥寒书当时是典司御。那时候他们都只有两百多岁吧,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他们交情深厚,常常一起出入人间。
听寒书说,在一个被青苔爬满的古老院子里,他第一次邂逅了春山语。那时她穿着一身红衣,从墙上跳下来直接落到了寒书心里。
一个是魔界年轻有为的新秀,一个是人间宗门内的重点培养的独苗。经过一番纠缠之后,他们决定挣脱身份的枷锁,远离世俗的纷争,去到偏僻的知叶谷长相厮守。
是寒书,是他毅然放弃了魔族的高贵,放弃了少年典司御的荣耀。可是当他沉浸子美好的幻想中时,却遭到了那个女人的背叛。
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欺骗与阴谋!
寒墨想到这里不禁咬牙切齿,周身发抖。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层黑色的光晕。
他时常还能回忆起那些支离破碎的场面。
早就布好陷阱的宗门弟子,催使着各种致命的法器,对他们两兄弟进行围捕。
是沉玉大哥及时带了两百名魔族战士来替他们解围。
铺天盖地的大火封锁了所有的出路。无数的厮杀声,咆哮声,哭喊声充斥在幼小的寒墨心里。在两百名魔界战士渐渐战死的时候,寒书把吓傻了的小寒墨交给沉玉,然后替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小寒墨伏在沉玉背上不停地挣扎,哭喊,回望之时,正好看见一柄利剑贯穿寒书的胸口。执剑的,正是那个被她视为一生所爱的女人
寒墨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黑色阴霾笼罩了整个房间。蜡烛跳动几下便熄灭了,他的眼睛在夜色里发出诡异的绿光,周围的风声越来越大,寒墨强烈的渴望跳出这个屋子。
沉玉神情严肃的出现在了园里的小桥上,只见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朝寒墨甩出一道黑色的符咒。寒墨面前的窗户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间内火光一闪,一切都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