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此话是从何处听来?”武元昊眉头紧蹙,锐利的目光锁定公主身旁掌事姑姑。
那宫女顿时唬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王爷息怒!奴才回宫后一定仔细追查此事,定将那在主子跟前乱嚼舌根的贱奴揪出来,交给王爷处置!”
“不用查了,明明是——”公主心直口快,刚要说明原委,却被那掌事宫女出声拦住“公主,今天是初十,晚膳后宫廷乐师依例要在御前演奏……”
公主一听,顿时把冥妃的事忘到九霄云外,花容失色道“怎么把这事而忘了!云溪,快回栖霞宫!萧瑜那个坏脾气肯定会在父皇面前告本公主的状!快走!”一壁说着,一壁向武元昊告辞,走了几步,又返回来,神秘兮兮地嘱咐道“元昊哥哥,仲秋晚宴,一定要来哦,瑶儿准备了惊喜!”
武元昊迟疑地应了一声,随即拱手一揖。公主莞尔一笑,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目送主仆二人消失在池边假山旁,楚玉方回过头来注视着武元昊,开口欲问个明白,无奈临行前那碗药汤子让她无法发声,心里又急又气,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不用着急,噤声散的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明日午时一刻,你就可以说话了!”武元昊瞥了她一眼,语气中略带安慰。
“走吧,你应该见见这位皇后娘娘。”说着他拉着楚玉的衣袖便要走,不料,楚玉猛地一闪,摆脱他的束缚,冷冷的目光质问着他。
武元昊长吁一口气,语气略带几分无奈,道“刚才那位掌事姑姑也说了,都是些不知死活的奴才在平阳公主面前胡乱说话……本王的情人!简直岂有此理!”
楚玉依然逼视着他,显然,这并不是她最关心的。
“虽然启元皇兄已经不在人世,但你既然嫁入王府,就是明媒正娶的冥妃!再说,本王怎会作出如此有悖人伦之事!你……”武元昊面带韫色,冷笑道“即使你有心,本王不屑于做那昏庸的楚襄王!何况,名义上来说,你毕竟是本王的亲嫂嫂!”
后一句,武元昊本意令她心安,却不料在楚玉听来犹如雷轰电掣,顿时惊呆在原地,‘嫂嫂!我是他的嫂嫂?!冥妃?!原来,我嫁给一位死了的王爷!……岂有此理!’楚玉愈想愈气,愈想愈伤心,当即转身便欲离开。
武元昊毫无防备,被她猛地一撞,再伸手去抓,仅抓到袖子,两方用力,只听‘刺啦’一声,绣着并蒂莲的湖蓝色蜀锦袖子被生生扯下一大片,登时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楚玉倒未丝毫在意,趁机跑出对方控制范围。相比之下,武元昊却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手里抓着撕下的蜀锦残片,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哟!杂家来的不巧。怡亲王恕罪!”
楚玉和怡亲王同时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位身着黑色衣冠的內侍。楚玉心中疑惑,不知来者何人,于是转头看向武元昊,发现他将残袖塞进怀里,脸上显出一副肃穆镇定神情,心中更加好奇,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武元昊开口道“高公公!”
原来来者乃是皇后近身內侍高俊,此刻奉命办差恰逢此处。高俊闻声,忙躬身趋步上前,笑眯眯的觑着二人,目光瞄到楚玉裸露半截玉臂,忙垂下眼帘,道“见过怡亲王,王妃!适才娘娘还念叨今日新王妃按礼应进宫谢恩,不成想,在这里……嘻嘻……王爷!王妃!千万别怪罪,杂家老眼昏花,什么也没看见!”
“哦?什么也没看见……”武元昊剑眉一挑,星眸炯然。
高俊仗着皇后宠信,素日在椒房殿作威作福惯了,又知晓武元昊虽是亲王,却并不受皇帝宠爱,只有尊号,并无实权。此次皇后赐婚,本意便是拉拢收买,所以,他自忖身为皇后亲信,对眼前这位怡亲王不免有些轻侮慢待,嘻嘻笑道“王爷勿怕,老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皇后——”
“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武元昊语带机锋,面上神情淡定。
“嗯~哦,不是,不是……”高俊慌忙摇手辩解道“娘娘没有……”
“没有什么?”武元昊步步紧逼。
“没有……”高俊抬起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行有失,心中暗自叫苦,难怪世人皆说皇四子武元昊生性刻薄,凡事睚眦必报,果不其然,暗幸适才并未说出那句传言。想到这一层,他忙跪倒地上,俯身叩头求道“王爷恕罪,是老奴糊涂了!”
武元昊冷冷瞥了匍匐在地的身影一眼“高公公慢走!”
高俊如遇大赦般,忙不迭的爬起来连连谢恩,待脱离怡亲王视野,才发现额头已是冷汗涔涔,不由长吁一口气,冷哼一声,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趾高气昂的去自己差事。
目视高公公离开,楚玉对自己的处境终于明白几分,也知晓马上去觐见皇后娘娘,虽搞不清楚她与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后有何关系,却也隐约意识到这其中必定存在某些缘故。
武元昊走上前,抓住她手腕便走,楚玉正胡思乱想,登时回过神来,忙跟上去,免得遭受肌肤之苦。
沿着石头甬路,穿过绿藤花架,绕过一方池水,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空地,周边绿树葱茏,几株合欢花开的正盛。时至初秋,夕阳里,合欢花色彩艳丽,轻盈飘逸,甚是惹人喜爱。楚玉从未见过此花,心中十分惊喜,不由放慢脚步。
武元昊见她停止不前,心中甚为不悦,正欲发作,忽觉有人影一闪,回头看去,却见合欢树下一位紫色宫装少妇迎着夕阳向这边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