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仔细打量着来人,发现那合欢树下少妇的一双妙目始终停留在自己旁边的人影身上,心中更是好奇,暗中猜测,莫非她又是一位倾慕怡亲王的某位公主?
“元昊见过花蕊夫人!夫人为何出现在此处?”出乎楚玉意料,武元昊态度截然不同,言行恭敬有礼。
花蕊夫人将目光从楚玉脸上一掠,看着武元昊,莞尔笑道“王爷打算让她这副模样去面见皇后吗?”
这副模样?楚玉觉察对方审视的目光,不由低头查看,除了右臂残袖,似乎并未有何不妥之处?毕竟时值处暑,如此一来更觉凉爽,所以她并不以为意。
武元昊脸上却显出尴尬神色,忙躬身谢道“多些夫人提醒!这倒是元昊疏忽了!”
花蕊夫人盈盈笑道“王爷可是谢早了,既然这么巧遇上,花蕊可不能坐视不管。”
“夫人的意思是……?”武元昊不解道。
花蕊夫人并未回话,笑着拉起楚玉的手道“漪澜殿就在前方,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移步漪澜殿,让本夫人做件善事,帮你打扮一番,可否?”
这……突如其来的盛情,楚玉倒有些不适应,悄悄看向武元昊,征求许可。
武元昊微微迟疑,目光即投向光彩照人的花蕊夫人,恭声道“有劳夫人了!夫人的恩情,元昊他日定当报答!”
此言一出,始终笑意盈盈的花蕊夫人脸上突然一滞,秋水眸光闪闪发亮“你我之间还用报答吗?”
楚玉跟在花蕊夫人身后,沿着青石甬路,拂花度柳,进入一处垂花侧门。楚玉边走边瞧着前面那袅娜纤巧的身姿,心中竟生出几分羡慕,当然,此刻她还不清楚自己已非当日那个粗手笨脚的山野丫头。事实上,当她失足跌入唤鱼池那一刻,生活就彻底改变了……
门外早有守门內监迎过来赔笑脸,磕头行礼并扬起沙哑公鸭嗓欲向苑内通报,却被花蕊夫人示意噤声。那內监看上去十五、六岁,模样倒也机灵,见状忙上前推开门,又听夫人命他守在原地,不要惊动其他人,他连连点头,不再跟随。
走过一条青石巷,又穿过两道门,进入一座宽敞的院落,院中右侧一株西府海棠,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蓬大如伞盖。石阶旁几棵丁香,心形绿叶苍翠欲滴,甚是惹人喜爱。抄手游廊两侧月季蔷薇开得正盛,姹紫嫣红,姿态妖娆,香气芬芳。楚玉边走边四处张望,当她们行至阶前檐下,一位捧着食盒的嬷嬷才发现二人,忙上前,赔笑道“夫人怎么自己回来了?绿衣、彩衣两位姑娘呢?”
“睿儿睡下了?”花蕊夫人并未回答,目光掠过嬷嬷手中食盒。
嬷嬷回道“睡下了,今儿玩了小半天,刚嚷着饿,老奴便命小厨房做了茄鲞和薏仁粥,哄着他吃了两碗,又在院子里耍了一会儿,后来乏了便在东暖阁睡下了。夫人,这位是……?”那嬷嬷悄悄打量了楚玉几眼,看她容貌美艳,衣衫凌乱,一只袖子残缺不全,心里更加诧异,忍不住询问道。
“这是怡亲王府新王妃,今日进宫向皇后娘娘谢恩,适才花园里不小心被树枝子刮破衣袖,恰巧让本夫人遇到……玉嬷嬷,吩咐姑娘们准备盥洗物品,另取来七夕时尚服局送来的石榴裙。”说完,花蕊夫人携着楚玉的手,一面在前引路,一面说道“妹妹不必拘束,怡亲王曾有恩于花蕊,如今他遇到这等尴尬事,花蕊岂有坐视不理的份儿。”说毕把懵懵懂懂的楚玉让进一东暖阁。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怡亲王便看到漪澜殿的宫女引着一位翠襦红裙,轻纱披肩的女子走过来。此时夕阳余晖,映照着那女子的新妆容,愈发显得美艳动人,令人不敢直视。
那宫女回完话,便返身回漪澜殿不提。
一番折腾,怡亲王也不再如进宫时那般冷言冷语,语气中竟多了几分温和,倒出乎楚玉意外,虽仍然一头雾水,搞不清自己身处何境,至少终于弄明白她与这位冷面坏脾气的王爷原来只是叔嫂关系,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此刻,她更好奇的是,刚才更换衣服时,花蕊夫人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呢?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行至一处朱漆铁钉大门前,守门內监忙进去回禀,片刻便返回,毕恭毕敬地将二人引入椒房殿大厅。
虽未到掌灯时分,大殿内已经烛火辉煌,锦幛绣幕间十几名衣饰华丽的宫女雁翅般分列两边,人人皆屏气凝神,竟无半点声息。楚玉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足尖翘起的金丝云头履便踩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心不由的紧张起来,脚下竟然发软,险些摔倒,幸而怡亲王发觉她步履不稳,及时搀住她。这一幕虽发生的悄无声息,却不偏不倚的落入殿上宝座中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