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还未曾向皇后禀报,不知刘嬷嬷是否……”半夏顿了一下,小声抽泣道。
太后向苏嬷嬷点了点头,苏嬷嬷转身出去,约莫半盏茶时间又返回,跟她一起的还有刘嬷嬷。
刘嬷嬷一进门便快步上前跪拜道“太后,老奴办事不力,派人寻了大半日都未见那巧云的身影,本想四处问问再回禀太后,不成想半夏这丫头性子急,转身就来太后面前哭哭啼啼。”说着狠狠的横了半夏一眼,然后连磕三个头道“老奴有罪,请太后惩罚!”
“太后,半夏知道错了,可是巧云是奴婢唯一的妹妹,入宫前,爹娘千叮万嘱,一定要照看好她……如果,如果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奴婢就算死了也无面目去地下见爹娘……”半夏闻言气的脸色发白,连忙自辩。
刘嬷嬷冷声道“就算心里着急,也不能在太后面前如此无礼,别说是一个刚入宫的小宫女,就算是你丢了,也无需太后她老人家操半分心,自有我们这些掌事嬷嬷去经管。再说了,即使有个三长两短,掖庭令自会派人料理,何须你一个宫女去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苏嬷嬷听她一口一个“宫女”,说话失了分寸,几次向她使眼色,无奈那刘嬷嬷素来嫉恨太后身边服侍的宫女,今日之事又被半夏抢了先,心中愈加愤恨不平,说话也就忘了忌讳。
太后不动声色的盯着半夏道:“既然已经派人去寻,你也不必如此惶急。”
“就是,就是,毕竟是年纪轻,沉不住气,遇事还是咱们这些老人家作主心骨!”刘嬷嬷连忙讨好道。
苏嬷嬷觉察出太后脸带愠色,忙清嗽一声,上前打圆场道“刘姐姐心眼儿实诚,心里向着太后,嘴上说话却忘了忌讳。太后,您可别跟她计较!”
一语点醒梦中人,刘嬷嬷猛然醒悟,也顾不得有其他宫女在身边,一连叠磕头有声,口里求饶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老奴是让猪油蒙了心,脑子不清不楚,胡言乱语。太后,您责罚老奴吧!”
事发突然,半夏深感诧异,虽服侍太后几年,对建章宫的宫规也算了解,一时间想不出,刘嬷嬷到底犯了哪条忌讳?为妨受牵连,或不小心犯忌讳,她也不敢再继续申辩,只是跪在地上默默流泪。
片刻后,太后脸色缓和,却显出疲态,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苏嬷嬷,继续派人去寻找半夏的妹妹。”
苏嬷嬷领命,然后向刘嬷嬷和半夏使了个眼色,二人识趣地退出去。
宫殿台阶下,几片枯黄梧桐叶子在秋风中翻滚着,轻轻落在庭院中。一只酱褐色锦缎宫鞋狠狠踩在一片枯叶上,那枯叶瞬间发出碎裂的清脆声。
“臭丫头!才在主子身边服侍几天,就眼睛长脑门上,不记得当初趴在泥巴里被我捡到的样子了!”目送苏嬷嬷返身消失在雕花红木门边,刘嬷嬷脸上的笑容倏的一冷,手狠狠的在半夏臂膀掐了一下。
半夏痛得连忙向旁边躲,刘嬷嬷又朝她左膝盖用力踹了一脚,半夏趔趄着险些摔到地上。
脚下枯叶发出清脆的咔擦声,半夏咬着嘴唇,忍着泪意,一瘸一拐的甩开刘嬷嬷的禁锢,跑出建章宫。
隔着明窗,太后将院内发生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苏嬷嬷,这位刘姐姐年岁长了,脾气也长了,当初入宫时,你和哀家没少受她的欺负。半夏这丫头的苦,你应该最清楚。”太后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笑意,眼睛里闪过一道凌厉光芒。
苏嬷嬷讪笑道“太后英明!新上任的掖庭令不知晓内情,误将刘姐姐分派建章宫侍候太后,是老奴疏忽了。过几日,寻个错处,把她打发到别处。”
“何必呢?这位掖庭令出自韦氏,椒房殿不可能不知,想来,是故意为之。让她留着吧。”太后走回塌边,从梅花桌上端起团龙青瓷茶盅,热气蒸腾,模糊她的视线,也掩住她脸上的笑容。
苏嬷嬷吃了一惊“留着?太后难道不怕她……”
“既然是事实,何必怕被别人揭老底呢?”太后轻啜一口,语气极为轻松。
苏嬷嬷怔了怔,福身行礼“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