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昊刚要打招呼,忽见玉妃转身便走,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不由紧走几步,伸手抓住她手臂,质问道“为何要跑!?本王又不是洪水猛兽!站住!”
玉妃一面挣脱他,一面向柳树后扫了一眼,头也不回道“王爷请自重!本宫虽身份低微,却是皇上的女人,王爷如此无礼,若被他人看到,岂不是要损人不利己!”
武元昊剑眉一挑,继而微蹙,幽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背对着他的俏丽身影,强压心中怒火,冷声道“本王当然知道玉妃是父皇宠爱的女人,玉妃随便吹吹枕边风,本王便有性命之危!不过,路上偶遇,也没有必要转身离开假装不认识吧!”
玉妃自知理亏,不过想到柳树后还藏着一位金莺,她便感到浑身不自在。
见她低头不语,武元昊心有不忍,语气不由变得柔和“去年中秋至今,数月过去,本王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竟入了宫……你……还好吗?”
“多谢王爷挂念!入宫是奉太后懿旨,侍奉皇上是本宫的福分,王爷入宫必有要事,请便吧!”玉妃肃声回道。
武元昊端详着眼前人,心中一阵酸涩,他不知柳树后藏有人,兀自认为玉妃的冷漠是对自己的埋怨和愤恨,脸上露出愧色“玉儿……我”
“王爷!时间不早了,”玉妃听出武元昊话中情意,心中涌起暖流,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不时向旁边柳树瞟了一下,“本宫先告辞了!”
武元昊何等聪明,立刻捕捉到她言外之意,况适才他隐约看到两道人影,走近却只有玉妃,稍一思忖便猜出那人必是不想被他见到方仓皇躲避……树身后。
于是,目送玉妃离开,他才举步返回原路。
待二人均已离开,四处阒无人声,躲在柳树身后的宫女金莺方缓缓走出来。她并未犹豫,转身便向玉妃离开的方向走去。然而,她不晓得,在她身后不远处沁玉亭内一双幽深的眼睛正静静的注视着她……
已是立夏时节,御花园中的牡丹迎来花期,硕大的花苞饱满丰润,在翠绿的叶子陪衬下迎风摇摆,虽未开放,已显出花王的雍容华贵和仪态万方。晨光照在这片位于距离建章宫仅数丈远的牡丹园圃上,牡丹花的叶子和花苞似被染成金色,沐浴在轻薄晨雾中,仿佛仙子落入凡间,美而不艳,媚而不俗。然而,这片国色天香的主人此时正徘徊于生死之间,整座建章宫笼罩在死神的阴霾中。
开阔宽敞的庭院中,放着六只口径约三尺的瓮缶,几名小內监正或拎或抬着木桶向瓮中注水,旁边负责监督的高姑姑看着他们慢慢悠悠,摇摇晃晃,桶中水洒地满地都是,忍不住蹙起眉头,低声呵斥道“小路子,你们几个小心些!满地都是水,若是被太后看到,非打你们屁股不可!”
那名被唤作小路子的是个身形瘦小,长相机灵的小內监,听到姑姑的话,嘴一撇,眼里竟落下几颗泪珠儿。
高姑姑原本只是训斥一下,并无刁难之意,见小路子淌眼泪,心中不由更加厌烦,走过去语气更加严厉道“你哭什么?难道咱说错了!?瞧瞧你们几个弄的,青石板上洒了水,走过的人一不小心是会滑到的,你知不知道!”
小路子放下手中拎着的水桶,一面抹眼泪,一面垂头嗫嚅道“姑姑别生气!小子不是因为姑姑训斥哭的……”
高姑姑杏眼圆睁,质问道“不是因为训斥?那是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咱们建章宫最见不得眼泪的时候!”
不听此话也罢,听完此话,小路子的眼泪竟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下来。
高姑姑既困惑又生气,怒道“你师傅呢?让他快把你领走!整日眼泪汪汪的,哭哭啼啼,真是丧气!快!你们去叫他师傅!”说着吩咐另外两名小內监。
谁料,话音刚落,小路子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顾地面水渍斑斑,砰砰砰连磕三个头。突如其来,高姑姑倒是被唬住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姑姑!求你别叫俺师傅!俺不哭了!俺就是心里难过……”小路子跪在地上哀求道。
“难过?”高姑姑狐疑的盯着他问道“你为何难过?”
小路子低着头跪在地上,抽抽搭搭,还未回答,旁边两名小內监抢着回道“回姑姑,小路子是担心咱们太后才会哭的!你别怪他了!”
哦?担心太后!?高姑姑闻言脸上一惊,再抬头时才发现,院中忙碌的內监宫女们纷纷围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高姑姑,太后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