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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忙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陛下现在正和太子殿下单独说话,请您先去大殿耳室略等片刻。”
李源微微点头,松开扶住墙壁的手,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朝着殿后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般慌乱,虽然内心依旧充满疑惑和担忧,但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几分刑部侍郎该有的沉稳。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如果是假死,那他们为何要选择如此冒险的方式?皇帝和太子单独谈话又会说些什么?这一切是否与郑长忆的 “死” 有关?他试图从已知的信息中拼凑出完整的真相,但目前的线索太过零碎,让他毫无头绪。
耳室内布置简单,几盏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动。他找了个位置坐下,老太监端上了茶,但他此刻毫无品茶的心思。
另一边,在金銮殿正殿,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太子严孤山满身血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他的身躯微微颤抖,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血迹上,晕染出更深的痕迹。
皇帝安然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仿若一切的主宰。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玺,那玉玺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威严的光芒。四周安静得可怕,唯有玉玺偶尔与龙椅扶手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良久,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严漓,以你的头脑应该都想明白了吧。”
严孤山双目僵硬地抬起,视线落在那金灿灿的龙椅和龙椅上的人身上,心中却只觉得陌生至极。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儿臣,愚钝……”
皇帝冷笑一声,那笑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寒渊,冰冷刺骨。“你可一点儿不愚笨,看你那时的眼神,你早就知道这个郑长忆是重生之人,只是他不跟你坦白,你也就当不知晓。呵…… 真不愧是朕的长子啊…… 难怪紫虚山的道人说你天赋异禀,看来是完美的继承了你母亲的血统……”
严孤山呼吸一紧,身体如同遭受雷击般剧烈颤抖起来。他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颤抖着开口:“你,你一直知道,我母亲,也是……”
皇帝冷笑一声,那笑声仿佛尖锐的冰棱刺向严孤山的内心,划破这沉重压抑的氛围。“是啊,如果朕没想错,这一世,已经是她重生的第十次了…… 你知道这些,肯定是因为那日她回宫后突然精神失常后无意中吐露的信息,朕也一样。”
皇帝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洞察一切的犀利。他看着临近崩溃边缘的严孤山,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胆寒的冷笑。“你母亲,她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知朕从一开始就洞悉一切。她妄图利用一些手段改变命运,却终究是徒劳。” 皇帝的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严孤山的心上。
严孤山双目含泪,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不,不。” 他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二十一年来所有的过往此刻都被搅得混乱不堪。
皇帝仰起头,肆意地笑着,那笑声在空旷的金銮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嘲讽与癫狂。“是啊,你母后和郑长忆,都天真的想借助这一点自己都把控不住的神力逆天改命,可结果呢?哈哈哈?结果呢?” 那笑声在高耸的殿顶和冰冷的石柱间来回碰撞,显得格外惊悚。
“朕十六岁登基,是前朝五子夺位的赢家,五个皇兄或死或流放,就连想垂帘听政的太后也被朕软禁数十年。朕玩弄权术的时候你和郑长忆还没出生,朕大权在握时,你们却把朕当傻子,幻想着能用那些童心未泯的小伎俩蒙骗朕……朕瞧着你们这半年,如同跳梁小丑,给朕演了一出好戏。”
严孤山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父亲,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你,你简直 ——”
皇帝猛地冷笑打断他的话:“朕简直什么?简直禽兽不如?太子啊,你不仅狂妄,而且虚伪至极,你扪心自问,禽兽不如的人到底是谁!”
严孤山一时间失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思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皇帝嗤笑一声,继续说道:“朕从前只道你擅长带兵打仗,看来还是小看你的谋略了。郑长忆有些小聪明,以为是自己在布局,却不知,你早知道他是重生之人,有前世的经验和记忆,就下了个纯情爱恋的网把郑长忆抓到自己身边,让他全心全意为你谋划你的登基之路。”
严孤山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寒冷与恐惧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他的脑袋拼命地摇晃着,试图将皇帝那如诅咒般的话语从耳边甩开。那一头黑发也随着他的动作变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贴在他那满是冷汗的脸颊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那微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无力,仿佛是一只濒死的困兽发出的最后哀鸣。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肉里,鲜血缓缓渗出,可他却仿佛失去了痛觉,只是沉浸在这被揭穿的巨大痛苦之中。
皇帝却丝毫不为所动,他那威严的身影从高高在上的龙椅处缓缓站起,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每一步落下,都仿佛重重地踏在严孤山的心上。那明黄色的龙袍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在严孤山模糊的视线中,如同汹涌而来的火焰,要将他彻底焚烧殆尽。
“不是什么?你敢说,你对郑长忆没有利用的心思?”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质问。
严孤山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话语也变得支离破碎:“没,没有,我,我是真心爱他,我去找他,只是,只是因为从前,从前他救过我的命,我,我……”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慌乱与无助,试图在皇帝那冰冷的目光下找补自己的心虚。
“真心?严漓,你倒是从朕这里吃一堑长一智了,知道纯粹的利用不好使,就给利用披上一层写着真心的皮,天神下凡似的去拯救一个阴沟里的老鼠,让对方爱的死心塌地……”
皇帝的脸上满是不屑,他伸出手,轻轻抬起严孤山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将他所有的伪装和秘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皇帝的手指微微用力,严孤山被迫抬起头,与皇帝对视。
皇帝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轻蔑,有嘲讽,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漓儿,你是朕所有子女中,最像朕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