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兴二年,三月中。
广州天气逐渐转暖,之前二月大战的氛围逐渐散去。
海滩边再无宋军浮尸,元军大营哨探军骑也各自回营,大军准备随时开拔。
此刻张弘范大营内,张玠张琰二人站在下首。
“拔都,昨日工匠已经按照要求刻好,上书'汉军元帅张弘范灭宋于此’。石碑背面亦有拔都的生平事迹,历战之功,还有拔都的一首词,便是那《木兰花·慢征南》。”
张弘范想了想,又回忆起前几日被饮宴时被文天祥所骂之言语,摇摇头。
自己虽然是北方汉人,自幼与那大宋毫无瓜葛,然的确是以汉人身份助那元人攻灭华夏汉统,。
现在勒石立碑向元人表忠,但说不得后世史书将如何记录自己。
“此碑不妥,不必写汉军元帅,改写镇国将军吧,至于背面什么都不刻。”
“遵命,我等这就命那些工匠重新刻碑。”
张玠张琰也是猜出张弘范心思,连忙抱拳领命。
“还有,近日大都公函书信已至军中。后日那押解文丞相的人便到了,哈哈哈,竟也是本将的故旧。”
张玠好奇问道;
“哦?叔父故旧,究竟是何人。“
张弘范也不卖关子,扶着腰上弯刀,起身走到大帐门口。
“来人正是吕文焕,吕将军。”
“哼,区区一个二臣,如何当得叔父故旧。再者此人不是在临安阿里海牙元帅处听令吗,何以能得这等差使。”
张弘范听得张玠的嘲笑言语,沉思良久。
“襄樊之战,此人率军亦坚守达六年有余,如果没有被本将断了襄阳粮道,他亦不会败。”
“断粮之际,仍坚守襄阳,若非阿里海牙元帅折箭为誓,伯颜丞相作保,此人断不会降。”
张玠闻言点点头,吕文焕确实守城之名将,而且作为大宋军将世家,族中子弟如自己一般幼年时候便进入军中效命。
但是后来吕文焕随伯颜丞相面见忽必烈后,却成了大元灭宋的急先锋,先是下沙城,新城,攻灭鄂州,扫荡荆湖路。后又随阿里海牙兵抵临安,与那范文虎率先入城,逼迫谢太后和宋恭宗。可怜那谢太后一介女流,恭宗皇帝三岁幼童,竟然被唬得下了让百官投降的诏令。
除了宋人痛恨他,元人看不起他的也大有人在。
不过既然叔父言语中表示敬重,想来亦是看中其军将世家,想要倚为朝中助力。
遂不再言语,随着张弘范的背影,静看营帐之外。
不多时,张弘范转过身来,拿起案桌箭令。
“尔等为后日交割玉玺俘虏做好准备,切勿走漏风声,违者按军令处置。”
张玠看张弘范如此郑重,知道这是灭宋之功的收尾之事,必须小心谨慎。
连忙接过箭令,不过突然又想起一事,连忙抱拳说道;
“拔都,近日那李正旭日日劳军,专寻我等饮宴,言语中似有打探我军情报之意,侄儿恐其劳军有诈。”
张弘范闻言,面露好奇之色。
“果真如此?他是如何打探我军情报的,快快与本将说来。”
“自那日饮宴后,他先询问我等与拔都的关系,后又问那日文丞相是何人也,辱骂我等竟然无罪。这两日竟然又询问我军何时开拔回师。”
张弘范眼神转动,细思一番。
“前番他来本将营中是想本将引荐伯颜丞相与他,想来他家财力丰厚,营生颇大,打探尔等与本将的关系亦无不可。”
“至于问文丞相之事,想来是好奇,不足为虑。至于打探我军开拔时间,应是想与本将北上大都。”
“不过此人来大营劳军,尔等觉得有疑,还是探查清楚他的意图为好。嗯,今日他可曾来劳军?”
“回拔都,因我等来帅帐议事,此人正在我等营帐中等候。”
张弘范点点头,说道;
“将此人唤来,本将有话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