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吹过操场,数千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陈望的身上,空气中充满了肃杀之气。
胡琏的话如雷贯耳,那两个团下属的一众军官,纷纷低下头。
陈望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
他很清楚,“淞沪一战”的残酷打击,已经使得中央军的精锐部队,损失惨重。
而那些逃得快、保住了实力的部队,往往都是耍滑头、逃避战斗的。
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让他对这些补充的老兵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其实,所谓的中央军和那些地方军阀,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比烂,本质上都是半封建半近代的军队。
中央军在六年国防计划的建设中,原本已经快要完成近代化了,但“淞沪一战”对于这支部队来说,几乎是毁灭性打击。
那些真正英勇作战的士兵和军官,大多已经死在了关键据点的防守,大撤退的断后和日军的追击下。
这可不是陈望带回来的67师余部,还有董学武,王名振那些本来留下断后的军官。
两者的不同就在于,后者若是没有陈望的出现,恐怕已经死在了断后和鬼子的追击中。
所以,他们士气高昂,但前者却是萎靡不振,毫无战心!
陈望很清楚这些事情,但他还是希望能做出改变,就像是前几天在野战医院一样。
这是他麾下的军队,绝不能和其他部队一样,同流合污!
此时,操场上一群军官神情严肃,脸上都带着些许心虚,以及不可置信汇成的复杂表情。
他们都没想到,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师长,居然要学人家“整风”,还拿博彩这样的小事,大做文章。
毕竟,军中赌博多的是,按照惯例,从统帅部到政工系统,这些年来的口头上整治,多了去了,骂的也多了去了。
但从来没有真正着手根除,甚至那些政工督察小组,每次下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事情,每一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过去就过去了。
因此,这些军官们,也知道自己被骂肯定是要被骂的。
但他们都觉得陈望搞这出,只是为了立威。
不过,重建67师,最终还是要靠他们的,所以他们也早就都做好了自罚三杯的准备。
军中那些“不成文”的规矩,都是默认的。
可这回,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那几位被抓了个正着的营长、连长,缩着脖子,互相间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打鼓。
而曹志强和谭思国两位团长,则站在各自队伍的最前列,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波澜。
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他们的威望,可就不保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们知道,67师绝不是可以浑水摸鱼,违犯军纪的地方!”
陈望站在高台上,环顾四周,目光冷厉,凶狠地扫过每一个军官。
他的身旁站着副师长胡琏,而胡琏也是沉着脸,不发一言。
“从现在开始,谁若是再敢不按军纪操练行事,谁就是咱们67师的败类,我绝不留情!
这次赌博之事,军律该如何处置,我就会如何处置,绝不容半点私情!”
他这一声吼,震得底下的人都微微一颤。
那几个被抓的营长,连长互相对视,心里开始害怕。
毕竟,博彩的事,大家都干过,不可能真按军律处理——打军棍,甚至是降职,那可是实打实的严惩。
但底下的其他军官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已经没人再敢窃窃私语。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较真的师长,谁也不清楚,这次骂完之后,会怎么样。
“整训出操的时候,博彩、擅离职守!”
陈望再度开口,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是战时,小鬼子若是突袭来了,这会是什么下场?
来人,把这几个营长,连长,身上的军装扒了,每人五十军棍,此事我要上报嘉定司令部裁决。
司令部的裁决下来之前,这几个营连的管理,由本部军官中提拔暂任,我会亲自重新安排职务。”
“陈师长。”
三九八团的团长谭思国一听陈望要动真格,甚至要插手他的部队军官任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挺身朝着陈望敬了个军礼,语气看似谦恭道:
“这事确实是我们这些属下,监管不力,该罚!
不过,按惯例,这类事不过是些小过失,师长不必动怒。我自会处置,一定给师长一个满意的交代。”
与此同时,四零一团的团长曹志强,也跟着附和道:
“对啊,师长,兄弟们在这种时候放松,确实做的不对,但咱们在后方,这事也不算太大,您不必大动肝火。
而且,因为博彩,就打五十军棍,还要上报嘉定司令部,这些事情可没有过先例啊!”
两人都不愿意自己的部下被陈望直接处罚,要是他们坐视不管,底下的军官,今后恐怕都不会听令了。
而且,他们始终认为,陈望这出不过是例行“整顿”,目的是立威,他们只需要象征性地配合一下,再骂几句就算完事了。
但陈望冷冷看着他们,眼神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你们知道,刚刚胡副师长念的,是统帅部在32年发布的军令吗?”
曹志强和谭思国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陈望的意思。
而其他军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谁也没想明白陈望为什么突然提起这档子事,难不成真的要按军令来?
要是这样,岂不是他们两个团长,都要一起被罚?
开什么玩笑呢!
“陈师长,您干嘛这么较真啊?”
曹志强赶紧上前,走到了陈望所站的高台下,带着一丝苦笑,尴尬道: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那电报早就过时了,您……”
“过时?”
陈望一声冷笑,依旧大声吼道:
“我告诉你们,军中赌博,喝酒,擅离职守,这些不正之风,什么时候整治过?从统帅部到军委会,谁真正执行过?
这不是过时,是太迟才有人执行了!
这一次,我陈望当师长,就绝对不能是骂几句就完事,而是要按军律办事!”
听到这话,底下的军官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望站直身体,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