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头笑一笑。”,摄影师指挥着,“两位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啧了一声,“这位先生不要笑得这么僵硬……也不要这么狰狞,微笑懂吗,微笑。”
“咔擦!”
随着摄影师比了个“搞定”的手势,树醒风终于舒了一口气。
“照片已经上传好了,两位到那边坐着排队吧,等大屏幕叫到你们的号,就可以去相应柜台办理结婚纸了。”,政务大厅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俩一张带条码的纸。
恩喜儿蹭地站起来就要往等待区走过去,树醒风见她起身动作那么大,瞬间吓得炸毛,“你急什么!!!”,他连忙起身扶住对方的手臂,恩喜儿无语地看着他:“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树醒风十分严肃,“万、万一呢?!”,他连忙在那呸呸呸,恩喜儿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一岁的青年,分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居然就要有孩子了……看他这个慌里慌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胎儿是长在他肚子里呢。
树醒风后脖子疯狂流汗,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当大屏幕叫到他们手里那张号的时候,他全身都颤了一下,转过头用期待又惶恐的眼神看了一眼恩喜儿,恩喜儿面色潮红,眼睛里有点犹豫和怯生生的感觉。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树醒风嘴上这么说,却紧紧地捏住了对方的手,好像怕她跑了似的,“我没打算后悔。”,恩喜儿把对方汗涔涔的手掌撑开,与他十指相扣。
……
恩喜儿看着手里的结婚纸,红底的照片上,两张年轻的脸看起来十分拘谨和紧张,但又能隐隐约约看出两个人之间的情意。
“你真跟你爸说过了?你别骗我。”,恩喜儿盯着照片发呆。
树醒风也看着那两张结婚纸,他有一种不真实感,木讷地点了点头:“我给他寄的红叶节书信里写了,我跟他说我要结婚了,还有你怀孕的事。”,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给我回了一封,里面只有一排省略号和一个句号,说明他看到信了。”
恩喜儿啧了一声:“我只说让你讲结婚的事吧?你多什么嘴啊!”,她有点焦虑,“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有别的看法……总的来说都是因为你!”,恩喜儿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树醒风的身上,“我本来想着趁现在族里事情少了,申请复学读书的!”
树醒风故意告诉他父亲恩喜儿怀孕的事,就是为了让树德瑞受制于株树塔的规则,而无法反对两人,但恩喜儿并不了解株树塔的规则,树醒风也刻意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他揉着疼痛的地方,“我这不是负起责任来了嘛……”,他讨好地笑着,“而且咱们不是本来就打算结婚嘛,恩掌柜一言九鼎,说好跟我结婚然后分我一半恩氏航运的股份。”
“但是我没打算这么快就生孩子啊……我的天呐,下个月过完生日,我今年也才二十岁啊!!!”,恩喜儿好像是拿到这两张纸之后才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要发生的事情后突然之间地崩溃,她的计划全被打乱——
自从上周查出来到刚才,她几乎是梦游般地过了这几天。今天一大清早,当树醒风拿着一个大钻戒、身后堆了三十几个红纸包着的大箱子、出现在枫眠山庄的门口、单膝跪地大喊着“恩喜儿姑娘请你和我结婚”的时候,她当着全枫眠山庄脱臼的下巴们,脱口而出:“行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办结婚纸。”
树醒风如临大敌:“你不会想把它处理掉吧?!”,他在政务大厅门口突然一个滑跪,抱着恩喜儿的大腿大喊大叫:“我求你别打掉我的孩子呜呜呜……你想要什么都行……恩氏航运我不要了都行……”
他不敢告诉恩喜儿,根据株树塔的规则,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被打掉,但他怕恩喜儿知道了之后产生逆反心理,愈发地想要处理掉腹中的胎儿,树醒风只好用上所有的恳求手段。
恩喜儿吓了一大跳,她觉得在公共场合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本来全凌水就都认识她,这下好了,不用一小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怀孕了才办结婚纸的事情了。
“我看这孩子最大的危险就是你……”,她立刻威胁道,“你不如再多吓我几回,再气我几次,我倒要看看它还能撑多久。”
树醒风一听这话立马麻溜地爬了起来,闭上了他的贱嘴,小心翼翼地护送恩喜儿上了等待路旁的枫眠山庄的车子。
……
年节将至,恩喜儿正在书房的电脑上检查今年年节支出的预算,她的肚子已经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在树醒风的死缠烂打、求三拜四、千恩万谢之下,某个本作第一集就出场的男性角色得到了一个女人的怜悯之心,成功保住了小命。
家丁敲开了沐恩阁书房的大门,将一叠信件放到了桌上,“什么时候这帮老头子才能学会发电子邮件……”,恩喜儿瞟了一眼那座小山,摇着头感叹道。
她的视力很好,一瞬间就发现了那叠一般来说只是各个宗族族长发来的年末例行信件中,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信封。
等家丁撤出去后,她伸手抽出了那封信——来自王城的株树塔。
“犬子无礼,害得恩氏族长年纪轻轻,却要饱受十月怀胎之苦。为父深感愧疚,故附薄礼三件,望二位今年能携家人一起来王城过节,我年事已高,常常惶恐自己时日不多,若能有幸亲眼见到家中最小的孙辈出生,必感激不尽。”
恩喜儿抽出信附着的东西,是一张没写金额的支票、一张皇家首都大学的复学申请表,以及两张已经填好了的王城最好的中学的转学生信息收集表。
她没从这封信里看出什么“愧疚”或者是“感激”,甚至没有“请求”。
分明是满张满纸的威胁。
“我翻译一下,这信的意思是: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立刻带着你的婆娘和孽种给老子回家。”,树醒风解释道,“根据株树塔的规则,株树氏的血脉绝不允许在株树塔以外的地方出生和登记公民户口。”
树醒风把这张纸揉成一团,和信封一起丢到了垃圾桶里。
恩喜儿一脸无语,很明显对方是个不好搞的老头子,她本就不爽树醒风的家庭氛围,如今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却已经被他们盯上,非要烙上株树塔的印子,令其一辈子无法摆脱这样的规则和控制。
“罢了,回就回吧。”,恩喜儿一反常态,居然不反抗,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树醒风难以置信:“这不像你。”
恩喜儿看得出树醒风刚才“翻译”的时候有所隐瞒,很明显这封信和附件,不仅仅是让他们回家的意思,而是在说“如果不遵守株树塔的规则,我们说不定会屠你全族”,那两张填好了的转学信息表就是这个意思,株树塔已经掌握了恩喜儿最在乎的家人的信息。
她自知恩氏一族在被挑衅了规则的株树塔面前将会有多么渺小,如今自己怀有身孕,弟弟妹妹也还小,恩老爷去世才两年,她好不容易梳理好枫眠山庄,一切才刚刚恢复正常不久——她不敢赌,无谓的挣扎说不定会造成额外的伤害,不如直接服软。
“我是觉得,还是早点认清现实,比较好。”,恩喜儿低下头,把手轻轻地放在肚子上,看着自己的指甲,“就算再怎么否认,它确实是株树塔的孩子,就像你一样,血脉相连,千丝万缕,就算是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去。”,她的眼睛里还是闪过了一抹不屈的光芒,“除非……有一天株树塔倒掉。”
树醒风把自己的手掌轻轻盖在恩喜儿的手背上:“或者,我有朝一日登上塔尖。”,他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恩喜儿让树醒风帮她把垃圾桶里那封信捡出来。
“这两张留着,让盼儿和耀儿去王城的学校读书也是好事,长长见识。”,她把那张皇家首都大学的复学申请表单独挑了出来,然后撕得粉碎:“我的孩子,必须要由我亲自教育,这是我的底线。”,她把那张支票丢给树醒风,“这个你自己拿着吧,看有没有什么妙用。”
恩喜儿还提出要求,她生产后必须每月至少回凌水一趟,因为她还要兼职族长,尽管家丁都十分忠诚可靠,而且现在枫眠山庄的电子化管理软件也已经顺利上线,她完全可以远程工作,但是总还是需要在重要的时候露露面、威慑威慑不老实的族人。
“这不是问题。”,树醒风按摩着她的肩膀,“倒是不至于禁足,家眷来去自由,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的眼神带着歉意,“只是我个人希望你不要离开太久,我会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