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警司一边把金属卡放进证物袋,一边说道:“对了,关于那个林圳辉医生,我已经在用治安所内部的网络调查他,如果能在这次火灾中找到和他有关的线索,就有借口以此作为由头,和他见面甚至审问一番了。”
沈韶和中校感谢了谢警司的帮忙,之前《再一次人生》案,审判后居然给林蕊的家人一大笔补偿金,也就是说那个给她带来巨大精神压力的父亲和继母以及弟弟,竟然反而发了一笔财,本来沈韶就对此很不爽,但又没有什么办法,这会儿总算给她一个机会再接触。
“谢警司,我看现场破坏得比较严重了,估计用常规的方式很难找到线索。”,沈韶环顾四周,又进了几个房间观察,“我想试试别的办法,可以麻烦您先离开一会儿吗?”
谢汀然表示只要不是会破坏现场的操作就行,正好他先下楼把新发现的证物上交,外加去催一下尸检和消防,搞清楚火灾的原因和死者的情况。
……
随着谢汀然消失在楼梯间,沈韶看向中校:“帮我放松一下。”
恩竹不解:“放松?”,他波动手指提问:“按摩之类的?刚刚爬楼梯腿酸了吧?”
沈韶表示确实腿酸,那个晚上回去再说,但是现在不是这个意思:“我需要精神上的完全放松,才能更好地侧写。”
“侧写?”,中校惊奇地睁大眼睛,“原来真的有这种技术?你会侧写?”
沈韶点了点头:“谛听的培训内容之一,我拿的可是第一。”,她微笑道,“说实话,我认为女性在这方面可以吊打男性,所以我击败同届所有人也正常。”
恩竹很兴奋,他真觉得沈韶简直是一个挖不完的宝藏:“太好了,我怎么帮你放松?”
沈韶让中校先把身上那件老管的臭外套脱了,还吐槽说上面好像有烟味,她怀疑是这个家伙狗改不了吃屎,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戒烟了,估计是又偷偷抽上了。
恩竹听话照做,他刚把衣服脱下来拿在手里,沈韶就对着他的身前贴了上去,让他立刻脸红心跳:“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洗衣液,你身上的味道总是莫名让我很安心,很放松。”
中校喜出望外,他前几天才刷到过什么“生理性喜欢”的帖子,心想难道自己撞大运。
沈韶把鼻子窝入对方的脖子和锁骨连接处呼吸,这个味道像是晴朗的秋季,九月的高温卷土重来,太阳晒着丰收的稻谷堆,一只黄色皮毛黑色嘴巴的小土狗窝在其中,小狗还是吃奶的年纪,身上沾了一些农村路面上干燥的尘土,被太阳晒得微微出汗,但是十分干净,十分干燥,沈韶甚至逐渐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小奶狗,正被晒干、感到闷热。
她借此让自己沉浸到另一个角色里,帮助她进入状态。
侧写是一种危险的技术,需要极强的共情能力,外加敏锐的观察力,对一切细节的把握,模拟现场人物的心理状态,从而推断其行为,但也因此很容易陷进去。
“一个人,两个人……”,沈韶喃喃自语,“不对,这里有三个人。”
中校低头查看地面上的垃圾,突然发现一个点,被烧毁的鞋柜里有四双拖鞋,其中一双比另外三双都大,但经纪人的身高还不至于穿这么大的鞋,其他人进来应该是穿鞋套。
“两名女性,还有一个是……男性。”,她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回忆刚才观察到的细节,将其联系起来之后,对着中校的胸口说话,“这个男性,不是刚来做客的……他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
她突然空嚼了起来,下巴对着恩竹的胸肌一戳一戳的:“这个男人,喜欢嚼口香糖,很喜欢,他不抽烟,抽烟的是于曼曼。”
中校注意到破碎的玻璃桌面上有一个烟灰缸,里面还有看起来胶粘的黑色的东西,他回忆起昨晚在火锅店,于曼曼的桌上确实是有放着一盒女士香烟,而于曼曼和小琳盘事情之前,只漱了口、吃了店家提供的薄荷糖,但是如果她们有随身携带口香糖的习惯的话,一定会拿出来咀嚼,既然她俩没有,那烟灰缸里的口香糖应该就是第三个人留下来的东西。
沈韶闭着眼一边回忆,一边掐着中校的胳膊,又摸了摸他的肩膀:“这个男人……没有你壮,但是身高差得不多,他很爱干净……”
中校抬眼望去,他看到了被烧得变形的酒柜吧台,墙上是金属做的架子,架子有三层,每层的层高都较高,应该是为了方便放高高的酒瓶。
上面最矮的第一层放着一些玻璃杯子,还有两三个陶瓷杯,但是高高的第二层也放了陶瓷杯,似乎是第一层放不下所以摆到了上面……玻璃杯都是一样的形状,说明这是给客人用的,而陶瓷杯各不相同,应该是不同的人的自用杯,有一个个子较高的人,很方便拿到第二层的东西,所以让出了位置给这个房子的主人于曼曼以及她的两个贴身女助理放杯子。
至于爱干净这件事……中校也注意到这个公寓的每个房间里,可以说是到处都放着消毒洗手液,虽然已经被大火烧得差不多了,但是一些瓶子的残留物还可以看到。
“洁癖……他有洁癖。”,沈韶抱着恩竹的腰,低垂着眼睛,“医生都有洁癖……”,她又吸了两下鼻子,“他的脾气并不好,但他很会伪装……”
这一点中校就不太明白了,沈韶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愤怒,我感觉到愤怒的情绪。”,沈韶闭着眼咬牙,“争执,死者和现场的人发生了争执,男人的力气远超女性……他弄伤了于曼曼。”
中校想起于曼曼手腕上贴着的膏药,难道是为了掩饰争执的时候造成的伤痕?
沈韶突然抖了一下,恩竹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她。
“恐惧,是小琳的恐惧。”,她拿起中校空着的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先是窒息,然后死亡,最后才被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
中校心说难怪鼻腔里没有灰,因为尸体在火灾发生之前就已经是尸体了。
“掐一下。”,沈韶对中校说道。
恩竹不忍心,只是很轻地捏了一下沈韶的脖子。
她闭着眼皱眉:“稍微用点力,掐一下,我需要确认这个力量是否足够令人窒息。”
中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做这种事情,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掐,心里难受地滴血。
沈韶用手握着军官的手,帮他施加压力:“咳……单手,小琳是被单手掐死的……”,她难受地忍耐着窒息感,“因为他的另一只手要用于推搡想要阻止他的于曼曼,也因此弄伤了她的手腕。”,沈韶睁开眼睛,松开了中校的手,然后转过头去看后面的碎玻璃,“茶几不是消防员弄碎的,是小琳被推到了茶几上,打碎了玻璃,窒息死亡,尸体留在了原地。”
所以半夜,于曼曼只能自己下楼去便利店买东西和扔垃圾。
“她买了什么呢?又扔了什么?”,恩竹担心地检查着沈韶的脖子,上面有了一层发红的指印,他心痛不已,愧疚地自我责怪着。
沈韶深呼吸,恢复着身体和心理状态,缓缓睁开眼睛:“让我们去采访一下便利店的店员吧,问个清楚。”
她想了一下:“扔掉的东西,应该是于曼曼的手环。”,她说道,“昨晚大雪封城,并没有地方给她去修手环,她今天戴的手环是个新的,而她最信任的经纪人身上也没有被侍者搜出来别的手环,我不觉得她再会把刚弄丢过的东西随便乱放,而且她的公寓里,也并没有找到手环残骸。”
中校恍然大悟:“她把手环扔到了垃圾车里!里面肯定有要紧的东西!”
“某件事情有败露的风险,她急着要摧毁证据。”,沈韶摇了摇头,“不对,她不是要摧毁证据,她是要借用垃圾车,把什么消息传递出去!”
恩竹啊了一声:“所以她才用袋子把手环好好地装了起来,而不是随便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