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要出意外的!
从早上六点到上午十点,瑶琴超市的卷帘门始终没有开,没办法,我捡起路边的一块砖头,向商铺二楼扔去,那是瑶琴的卧室,玻璃碎了一地。
砸你家玻璃又怎样,没有任何动静。
我预感到大事不妙,瑶琴锱铢必较的性格,即使一根撑窗户的棍子掉下来砸到人,她也会无理辩三分。
“我爸说,打碎别人家的玻璃是要赔钱的!”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出现在眼前,眼下他正吹胡子瞪眼、看起来要代表月亮消灭我,“瑶琴阿姨回来我就告诉她,是你打碎了她家的窗户!”
“你觉得我会怕她吗?”
“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是电视剧看多了。
“我是瑶琴阿姨的朋友,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把敌人变成朋友,我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我爸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我来买酒,正看见瑶琴阿姨出去。”
“她和你说什么了?”
我又掏出一块钱。
“她说今天让我来超市门口等一个人,瑶琴阿姨说要我八点过来的,可昨晚上我看《蜡笔小新》看多了,今早没起来,我醒来的时候都九点了,爸爸说,太阳都晒屁股了,我以为那个人肯定走了,没想到他还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
“孩子,跳过这一段,直接讲瑶琴阿姨告诉你的事!”
“不行,老师说了,讲故事要做铺垫、烘托气氛、欲扬先抑……不这么讲听起来没劲!”
小男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我穿上我耐克的鞋子,它是舅妈给我买的,连饭都没有吃,早饭可是我最爱的土豆丝,就匆匆忙忙出了门……”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瑶琴阿姨让我见到那个人告诉他,有人给瑶琴阿姨打电话,说知道她丈夫的下落,她不能不去。”
我含恨而终,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我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昨天就该五花大绑把她送到派出所。
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她还说了……”小男孩扯起我的衣角,“她说陈宇在唐州有个十岁的女儿,名字……这个……我给忘了,嘿嘿!”
忘......忘了?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给忘了?
我咬牙切齿,唉!谁让人家是根正苗红的少先队员呢!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作为一个跑腿的,这个人还会给我一百块钱!”
祸从口出!
一分钟后……我望着远去的背影,他蹦蹦跳跳、活泼可爱,作为一支祖国的花朵,他真是朝气蓬勃、生龙活虎,只是手里晃动着一张红色的钱币,看上去着实刺眼。
想想瑶琴留下的只言片语,是谁给她打的电话?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打给她?
如果目标是我的话,恐怕今天我是等不到瑶琴回来了,但她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看来在我身后一直存在一双眼睛,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给大爷发了条微信,问他今日是不是不宜出行,五分钟后大爷的回复来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我想,这应该是需要动烟火的炒鸡!
一个十岁的女儿,这是我现在全部的线索。
一筹莫展之际,王乐打来了电话,他说法院正准备对胖子和老张提起诉讼,刚挂了王乐的电话,小梅的父亲刘永和打来了电话,他说小梅的病情突然加重,令他不知所措。
何止是他,我又何尝不是呢!
当红炸子鸡也没我火大!
“叔叔,给你个棒棒糖!”
小男孩重新出现,手里拿着两个棒棒糖。
“我爸说了,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所以这是送你的!”
“孩子,你的语文成绩不怎么好吧?”
“你怎么知道?”
“应该是被你爸耽误了!”
小男孩笑嘻嘻走了,我手里还拿着他给的棒棒糖,但令我甜美的并不是那颗糖,而是小男孩的那句话,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再一次来到唐州,我已感觉不到这座城市的善意了,我屡次三番中伤于此地,这里便是我的“荆州”。
刚出火车站,右手边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人正倚靠在一辆雅阁上抽烟,车牌号为5283。
刘和平,唐州市公安局副局长,老张的战友,这层关系是来之前通过王乐联系上的,我希望他能帮忙找到陈宇的女儿。
在车上顺便一提,关于崔天海走私一事,老刘无奈一笑,说有些事他无能为力,我点点头,正是知天命的年纪。
老刘问我要不要先吃顿饭再说,我坚决摇摇头,救人如救火,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彩虹色的棒棒糖。
老刘带着我直奔唐州市教育局,一阵官方寒暄过后,其办公室主任将我带到政教科,他指着一台电脑说,内部系统中可以查阅到本市所有适龄在校学生的资料。
关键词是“女”、“十岁”、“陈”。
鱼龙混杂,符合条件的有三十个。
抓起手边的电话,以政教科主任的身份给他们的班主任打电话,一一核实,半小时后嗓子冒烟,但这三十个十岁的陈姓女小学生没有一个是父母离异。
是瑶琴的消息不准确还是跑腿的孩子传错话了?
我无计可施,只得点一颗烟,焚掉我乱七八糟的思绪。
突然,手机振动了两声,我低头一看,兴奋不已,是瑶琴。
“你人没事吧?”
“没事,手机被人偷走了,刚补的卡!”
“对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连人都没见着,哪知道他卖的什么药!”
瑶琴像坐在了火焰山上。
“也许他要的就是你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