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李氏听到动静不敢阻拦,在地上趴着哭道:“官爷饶过些,就这一只下蛋鸡,就指着给当家的补身子的。”
赵满仓毫不理会,把鸡头压在地上,拿起旁边的菜刀便朝母鸡的脖子割了上去,温热的鲜血喷溅,母鸡拼命扑腾,院中鸡毛四处飞舞,三个小孩都惊叫出来,吴李氏直哭得惊天动地。
张三德、王二牛、里长、里册书、典铺管事,尽皆一脸冷漠。
片刻后里长再次开口说道:“吴家媳妇,我可告诉你,差爷下来一趟,不收齐了是不能走的,否则那些大人就该得拿他们是问,无论如何你都要凑齐了。”
“里长你知道,咱家哪里去凑啊,你可得帮咱家说话啊。”
“问吴家亲戚借,问你娘家借,这趟不凑齐了,明天差爷就要拿人走,”里长撇撇嘴道,“别说乡里乡亲的不帮你们,要说法子,还是以前跟你说的,村里拆借不易,只有去典铺借去。”
“借了咱家还不上,那利钱又高,咱一家怎活!”
“你说你个吴家的,你咋就想不明白,你不押田明日就抓你当家的走,就你家吴季那身子骨,还没走到桐城就得落气你信不,那你说又咋活。”
吴李氏不说话,里长又催道:“还是我给你们说好话,差爷才答应等一天,你现在啊,先把鸡收拾了,一只还不够,去邻里那里借,鸡鸭鹅都成,再打些酒来。这些公爷为这事操劳一天了,你说得多少工食银,也得你们补齐,不去典铺借银,如何能凑齐。”
里册书见吴李氏精神恍惚,也过来催促道:“吴家媳妇,这里有典当行的管事在,便暂且先借些银子救急。”
站在里册书旁边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中年转了一下身子,对着吴李氏温和的道:“这位婶子,谁家都有个缓不应急的时候,在下信和典铺王登科,可先给吴家拆借些银两,应了眼前的难处,可以用田土为押,月息二钱三分【百分之二十三】…”
这便是典当行高利润的来历,在花户经济困难之时放高利贷,这个勾当最要紧的一点是需要衙门六房之中户房的支持,典铺才能顺利开展业务。
大明律中规定的利息最高为三分【月息百分之三】,但没有人在意那个规定,民间典铺各种利息都有,这个信和典铺是桐城排在前三的典铺,这个月息基本是没有百姓能正常还上的。
从牌票发出的那一刻起,吴家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他们种出的粮食绝对赶不上利息增长的速度,最终他们会失去土地,要么沦为佃户,要么沦为流民,生活只会比现在更加困苦,甚至家破人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典铺的人出场后,屋里气氛不再那么紧张,三个小孩也慢慢安静了下来。三个小孩都是衣不蔽体,脸上花里胡哨的,甚至都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吴李氏神情呆滞的看着屋外,周围的几人满脸都是几乎要掩饰不住的笑意,典铺的管事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犹如催命的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