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熠伸出两根手指,默语捏了一诀,点在自己眉间,一道白光如水一般从他的头顶漫向脖子、发尖。
他又往香囊上一拍,类似的白光从香囊挂绳漫到了最底的流苏部分。
事毕,他再次撩袍迈上台阶。
一。
二。
三。
……
十三。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踩上最后一阶木板。
与先前那道一模一样的凶猛气流再次霸道袭来,可云熠并没有被掀下台阶。
他的步履沉稳而坚定,一步步走向里间。
原本像拳掌一般的气流忽地乱了、急了、怒了,刹那幻化成无数剑影,一剑一剑刺向云熠的脸面、身体、四肢。
顷刻之间,那一身蓝袍却被切割出无数细缝,数不清的伤口开始漫出血迹,在褴褛的衣袍上绣出了刺目的红花。
他的脸,他的发,倒是未损分毫。
脖子以下,衣裳褴褛,状似浴血乞丐。
可若再往上看看,看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看看他一脸像奔赴自己爱人的深情眉眼。
什么乞丐?
他是新郎。
一步步,正走向自己的归宿。
可他的归宿、他的新嫁娘,并没着凤冠霞帔、娇羞楚楚地等着她的郎君。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着金兰白纱裙,像具尸体一般直挺挺躺在寒气萦绕的四方床上。
此床似玉非玉,似冰非冰,里头似有水流动,更有水蛭一般的东西齐刷刷吸吮在女子所躺的床面,诡异非常。
待云熠走近床边,那些袭击阻碍的气机缓缓衰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女子的抵抗,神疲力竭。
云熠撩袖抬手,落于女子脸上。
女子肤腻如脂,与男人指节分明、微有青筋暴起的手对比分明。
云熠描摹着女子的远山眉、眼、鹅脂秀鼻、红玉一般的唇,温情缱绻,忽地吻了下去。
寒床震动,床里像水蛭一般的东西被一道极其凶悍的力量炸了,一条条一根根缓缓跌落,原本清澈的床开始变得浑浊,冲杂着似血、似流金、似墨汁一般的颜色。
可也只是这么一震。
女子拼命做出的最后一次挣扎,苍白的脸渐渐呈现出一种死人的灰败。
云熠恍若未闻,沉醉、动情地吻着女子的唇、脸、鼻翼、眉眼、额头。
吻完了,脱履上了床。
头挨着女子的头,发丝缠绵。
手搭在女子的腰上,紧紧抱住。
像蚌壳一样,呈保护的姿势。
并不显得色情。
他感受着女子身上的气息,倚偎着,随后,一串泪流在眼角滑落,滴在鼻梁上,溅进女子的发丝里。
云熠掌心贴着床面。
如同大风刮雾霾,床里的浑浊迅速涌退,再一看,那些水蛭一般的东西又出现了。
女子脸上的死灰恢复成原来的苍白。
云熠伸出一指,缠绕把弄女子的一缕发丝,轻声道:“予安,你拒绝不了我的。爱我,或杀我。从来没有第三条路。”
随后一动不动,像完全静止了一般。
许久,许久。
……
……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云熠从梦中惊醒,手脚都抽搐般一缩。
因为怀抱中人的触感,让他睁眼时满目怆然惊惶迅速为失而复得的狂喜所取代。
他再次忘情地吻上女子,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
……
云熠换上了院子里晾晒的蓝袍。
而那件几乎被剑气撕成布条的蓝袍被他小心而慎重地放进布包里。
然后帮床上的女子更换了干净的金兰白纱裙。
他从二楼走下,缠上襻膊,露出白皙的手臂,将半截衣袍角压进腰带,从小阁楼里拿了锄头,到院子里挖土豆。
两棵土豆苗,得了土豆五个。
云熠只拿了三个,剩下两个,重新埋进坑中,随后,用手在地面敲了敲。
等他转身去往竹架上摘下第一根黄瓜,角落里埋着土豆的坑面泥土先是微微颤动,随后几枝嫩芽像精灵一般探出脑袋,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土豆完成了从发芽到枝繁叶茂,再到藤老叶枯,整枝显收藏,恢复了待收获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