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许有些懊恼自己没想到,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折澜曾留给她一个水滴凝聚的小人。
那时还在依兽村,小人也是为了有危急情况不能应付时联络用。
当时她没舍得捏碎,如今她又把小人拿出来,小人仍旧十分活泼,原地翻了个跟头,然后开始坐下打滚。
她迟疑地想捏碎它,但手指触碰到能量体的时候,忽而又不忍心,迅速缩回来。
楼听许出神地看着它活动,越看越投入,不知不觉间,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笑容已经绽满一张脸。
她透过这个小人看到折澜。
她也是如此,虽然多数时候沉稳持重,但偶尔也会有活泼娇气的一面,令人不由自主地就要顺着她的意思做事。
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想逗逗它,却不知道这一戳,惊动了还在休息的折澜。
她已经回海神宫三天了,此时感应到独属于自己的讯息被触动,顿时毫无睡意。
讯息只留给纵兽了,难不成她有危险?
折澜没犹豫,展袖间镜未磨出现在眼前,追寻触动讯息的人,却出现楼听许的影子。
她靠在木质的窗棂边,满眼温柔注视着那个因为被她戳了一下就折腾得更欢的小家伙。
那双眼睛中所包含的并非平常的淡然冷静,反而满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
好像冰山化了冰,融融春水流淌在琥珀一样的瞳孔之中,眼波流转中饱含柔情。长睫纤长,撑着眼眸中装不下的柔情和煦,一颦一蹙都与平素的冷硬大不相同。
这样的眼神,似在期待什么,似在惆怅什么,也似在想念什么。
她仍旧穿着白色的衣袍,干净整洁的衣领没有半点褶皱,鬓发微垂落在窗子上,雪花纷纷扬扬,落到她发间,停留之后消失无踪。
折澜有些发愣,她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给了楼听许一道讯息,但眼前的一切也是真的。
她第一次见楼听许如此温存的神色,那双平时堆满积雪的眼眸,此刻若春山如笑,那么宠溺地看着那个小人。
她是美的。折澜忍不住再一次承认,甚至视线黏在镜未磨上迟迟难收。
直到楼听许又戳了一次,折澜回过身,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细眉微蹙。
尚不等她细究这一丝不寻常,镜中人一声低低的叹息,语气虽有无奈,却也和婉轻柔,字节清晰,沾满柔情。
“小家伙,你说……折澜何时回来呢?”
折澜顿觉心脏似乎被收缩了,她更是第一次在楼听许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两个字可以被唤得如此缱绻。
楼听许仍在自言自语,或许她觉得自己对着小人诉说,并不算自言自语,只算倾诉。
“我分明是嘴硬。”
这句话没头没尾,折澜不解其意。
镜中的楼听许抬头看向外头的大雪,想的是折澜带着平静去觉醒体质时,澄灼调侃的话。
“才走你就想人家啦?”
楼听许无奈地垂下视线,瞧着小人,唇边带着浅浅的弧度,似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小家伙,那时也好,如今也罢,我的确想念她。”
那双长睫之下的淡淡忧伤,和眸子中的浓浓思念就这样倾泻而出,在这个平素几乎见不到任何情感的人的身上,浓墨重彩。
今晚的楼听许似乎有些多愁善感,但也因此,她平日里被隐藏的细致感情都跳了出来,将她环绕,将偷看的折澜环绕。
折澜的心跳愈来愈快,她仍在那声“折澜”中难以清醒,听到楼听许无奈承认的想念,便觉得心口更加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