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将昏迷的吴爱莲抱进卧室,却没有放在床上,而是将女人面孔朝下,放在房间地毯上。
接着他走到窗户跟前,拉上窗帘,将固定窗帘的两根长绳子解下来,然后将吴爱莲的双手倒背,开始捆起了水手结。
众所周知,水手结以结实牢固,易结不易开着称,因为捆绑的是女特工,所以夏吉祥用了绑扎货物的捆法,
即每绑一道绳子,就结一个绳扣,每结一个绳扣,都要使劲紧一下绳索。
所以等他两根绳子绑完,吴爱莲攒头勾脚,手脚倒背着捆成一个粽子,休想再动一下。
捆绑途中,吴爱莲苏醒过来,可她刚刚睁开眼睛,嘴里就被塞上枕巾,而且还有一道绳索,紧紧勒在嘴巴上,让她半点叫不出声来。
吴爱莲大睁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她以为夏吉祥把自己捆结实以后,就要把自己抬到床上,强行做那不轨之事。
然而夏吉祥把她捆牢后,就像对待一件货物一样,将吴爱莲随便丢在地毯上,便不再理会。
而后他熄灭了电灯,穿着睡衣躺倒在床,很快响起了鼾声。
其实从一开始,夏吉祥就没有邪念,他需要养精蓄锐,确保天亮以后,有足够精力采取行动。
吴爱莲在忐忑不安中,硬挺了两三个小时。
勒紧的绑绳,捆猪般的难受姿势,让这个女特工浑身疼痛,泪流满面,她的四肢血流不畅,渐渐麻木痉挛起来。
黎明时分,响亮的鼾声霍然停了,夏吉祥睁开眼睛,默然起身下了床。
他打开卧室里的电灯,俯下身检查吴爱莲的绑绳,见没有松动迹象,便不顾她祈求眼神,用被单将吴爱莲包裹起来,扛在了肩上。
接着夏吉祥带上手枪与随身钥匙,走到客房门前,他先是贴着房门倾听片刻,觉得此刻走廊里没人,便开门闪身出来,快步穿过走廊,走进楼梯间。
然后他下了楼梯,很快来到一楼,这时他听到一楼大堂传来说话声,原来是早班的清洁工在打扫卫生。
夏吉祥在楼道里探头张望一下,他看到楼道尽头开了一扇角门,门口的走廊上,停了一辆装布草的手推车。
这种四轮手推车很大,足可以装下一两个人。
所谓的布草,就是酒店房间每天换下来的床单与被罩,这些布草会被送到洗衣房里清洗,然后由服务员拿去晾晒。
夏吉祥趁着清洁工没有过来的空档,迅速扛着人来到楼道角门,将吴爱莲放进手推车里,上面随便堆了几团被单。
然后他拿起推车车把上挂着的帆布围裙和大褂,给自己穿戴整齐,迅速变装为清洁工,推着手推车出了角门。
清晨时分,上海滩的街道行人寥寥,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注意一个推车的酒店清洁工。
出了华懋饭店后门,夏吉祥顺着街道也没走多远,就找到宫远航停在路边的黑色道奇轿车。
因为昨晚是宫远航开车,夏吉祥并没有汽车钥匙,但是这难不住夏吉祥,因为他随身带了一串‘百搭’钥匙,可以打开陌生人的车锁。
呃~~身为提篮桥修车厂的老板,夏吉祥自然对偷车业务不陌生,他的开锁技巧虽没有神偷小张娴熟,但也能开大多数车锁。
所以夏吉祥只是简单摆弄几下,就打开了道奇轿车的后备箱,然后将吴爱莲抱起放了进去。
关上车门,夏吉祥推着空车又往前走了百十步,拐过一处街角,他就将手推车往道边一推,然后脱下围裙和大褂,扔在推车上,转身就往回走。
几分钟后,夏吉祥从华懋饭店正门进到大堂,从容走向餐厅,去吃早餐。
而等他拿着餐盘在菜台上取餐时,才看到宫远航匆匆走进餐厅,四下张望着寻找他。
“和元,原来你早起来了。”
宫远航很快看到他,笑着打了个招呼,也拿着一个餐盘过来取餐。
夏吉祥在餐台上捡了一打煮鸡蛋,五人份的火腿煎蛋,又拿起了满满一盘子包子馒头,才走到餐厅里一个靠窗空位上,坐下来狼吞虎咽。
他这副吃相,引得周围用餐的绅士男女纷纷侧目,露出鄙夷的表情。
宫远航却是不以为意,他取完餐后,走到夏吉祥身边坐下,调侃说:
“和元,你可真能吃啊,俗话说,体大力不亏,猛士能吃喝,看样子今天你要大干一场了。”
“唔,唔唔······”
夏吉祥吞咽着满嘴食物,用一大口米汤送下喉咙,方才答道:
“宫先生,等吃完饭,我开车送你上班,到了市政公署,你顺便将武铁梅喊出来,让她坐车跟我走。”
宫远航听完,不由得叹息一声,怅然说:“和元,从昨晚你邂逅那个白俄女人的表现,我就知道你心性慈悲,不是不懂怜香惜玉的鲁莽汉子。
你若是有可能,尽量保小武一命吧,为国死节,我们男人牺牲就够了,若我们连自己的妇女孩子都不肯保护,那么离亡国灭种也就不远了。”
夏吉祥听完,默然无语,因为在他制定的计划里,不但要牺牲武铁梅,如今还要搭上一个吴爱莲,这样才能确保成功率。
在他脑海深处,已经被打上铁血烙印,深深镌刻着特务生存法则。
他所受到的特工训练,第一项便是杀人。
他依稀记得,入营的第一天,他们被拉到刑场上,每个学员被要求拿起手枪,走到一排死囚身后,连续枪毙五名犯人。
不敢开枪,完不成任务的学员,立即被推入死囚之列,被同来的学员亲手毙掉。
而此类杀人特训,在入营一周后,又进行了一遍。
所不同的,是教官不准他们再用手枪,让学员们改用了匕首。
所以不管是伪满死亡特训营,还是远东特科学校,都要求不计平民伤亡,利用一切手段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考试合格,意味自己能够存活,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有时候,遗忘一种幸福。
那些在炼狱里的训练记忆,真得犹如噩梦,不堪回首。
······
夏吉祥表情默然,等着宫远航吃完早餐,才站起来说:
“宫先生,请把车钥匙给我,我来开车吧。”
宫远航不再说话,他掏出车钥匙,递给了夏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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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奇汽车一路行驶,很快来到浦东东昌路,驶进市政公署的院内停车场。
夏吉祥先一步下车,打开后车门,等候宫远航下车。
而后二人穿过前院,来到办公楼里。
这时市政公署已经改隶民国维新政·府,并更名为尚海特别市政公署,
重新设立了秘书处、肃检处、教育科、财政局、警察局、社会局、交通局、塘工委员会,特区办事处等机构。
宫远航管理的经济计划局被取消,改任财政局副局长,特区办事处主任等要职,表面上仍是维新政·府炙手可热的新贵,却已经没了实权。
夏吉祥同时调任为特区办事处调查科科长,社会局特别督察员。
他的职责与工作范围基本没变,职务却被市长傅筱庵提升为副主任级别,有了单独的办公室,而且可以配备女秘书。
因为夏吉祥今非昔比,他直接接受宪兵队司令四方靖二的委任,统管征收沪西地区赌场的管理费,可以说日进斗金,经济实权在握。
不过夏吉祥得到升官通知时,却多了个心眼,他提出自己不接触管理费的实际征收工作,只负责与沪西赌场的日常联络与治安管理。
而管理费的征收,则在沪西愚园路单独设立一个办事处,由虹口警备队派人驻守,雇佣日本会计和女职员负责收纳工作,
办事处每月所得的款项,将直接由专车护送,缴纳到日本宪兵司令部,
夏吉祥既不插手办事处的人事管理,也不过问账目收支,甘愿当个傀儡。
这样夏吉祥就避免了贪-污嫌疑,每个月沪西各家赌场对他还有一份额外孝敬,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不再受到日本人猜忌。
·······
夏吉祥与宫远航来到自己部门,看到办公室里一片嘈杂,所属科员都在忙着搬抬桌椅,整理收拾文件。
夏吉祥素来是个甩手掌柜的,他很少来市政公署上班,更不参与日常管理工作。
平时手下的科员都是宫远航帮他管理,办公室里很多人都不认识他这个挂职科长。
而在那个年代,这也是正常的官场现象,实权官员都变着法的搞权钱交易,捞到钱就整日花天酒地,包-养情妇,大肆挥霍。
他们到公署上班不过走个过场,通常到办公室打个照面,就不见了踪影。
宫远航招手叫过一个科员,通过汇报才知晓了缘由。
原来新任市长发了搬迁通告,要把市政公署从浦东东昌路迁到市中心区,江湾新署地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