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牛有铁机械人一样僵硬地答应下。
“对了,咱达打算卖那头牛,给咱抹点贷款,然后他要跟咱分开过,咱奶他养,不用咱管,但来年地里的活忙不过来他会帮咱干,嗯,这是咱达亲口跟我说下的话……达竟然说这样的话!”
“嗯!”
“这事你咋看?”
牛有铁刚要开口,赵菊兰接着又说:“我这样想,牛不卖,来年犁地拉粪都要用,贷款先欠着,又不是一下就能把人催死,咱一家人该咋过还咋过。”
微微一顿又说:“我觉得,咱应该找个好人家把黑球卖了,卖不掉或者送人也行,反正我现在不想看它,好造孽,它好歹是条命呀!还有你,能不能甭再打牲,你再这样,咱家这日子没法过了……达迫不得已才那么说的你知道吗?”
家人的意思很明显,都劝他放弃打猎,跟人学个正当手艺养家糊口。
但现在不是打不打猎的问题,哪怕是重来一次,牛有铁仍是没有半点信心,前世他的老年生活过得多滋润,现在一回来就是受苦,而且这几年正是家里最穷的时候,上有老下有小……这日子咋过?
茫然间,牛有铁没忍住小心地瞥了他老婆一眼,算不得美若天仙,但看着挺舒服,精致有型的脸蛋干干净净,至少在这年代算是村花了吧,也许自己脸盲,反正他记得前世有很多男人追过她。
俩儿子虎头八脑的,现在都还小,还有见多识广的老太,她老人家还尚未寿终,老父亲也还健在人世。
这一切如果这样看的话,就好像还刚刚好,历史都没变,只是时间线往后倒退了几十年。
“嗯,这穷日子看起来还有盼头的嘛。”牛有铁在心中暗忖。
“现在不就是穷么,不就是缺钱么,多打几回猎的事。”
前世的现在他只是个新手,熬了十几年才有了丰富的经验,但现在他不用再走弯路,只要勤快点,好好打猎,照样能发家致富。
秦岭大山里野物成群,种类丰富,像常见的野猪,野鸡,野兔,野鸭,飞龙,獾子,麂子,狍子,猞猁,岩羊,羚牛,黑熊,及豺狼虎豹等等,遍地都是。
这些全都是他发家的资本。
看赵菊兰往一大锅水里丢下一把玉米粒,牛有铁就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早上还是看不见米粒的清粥,外加腻的要死的腌菜,这东西只管胀不管饱,吃了难受不吃更难受。
赵菊兰刚才的话,牛有铁未置可否,他硬着头皮接过钱,撂下一句,“好,菊兰你等我,我很快就回。”
说完,往东窑走。
就在刚刚,他想到了哪里有一窝獾子,前世他亲自掏过,印象很深。
现在家里这么穷,眼下这顿饭,自己吃不下,全是水怎么吃?而且似乎还要看不少脸色,那就先掏獾子吧,先解决温饱,顺便让家里的气氛缓和缓和。
回到东窑,牛有铁拿了一化肥袋,一把榔头,本想喊上父亲,但看父亲那“能吃人”的阵势,他嘴都不敢抬,算了吧,父亲迟早会理解的。
“你干啥去?”父亲将扫把猛往地上一撴,瞪道。
父亲叫牛永禄,年龄不大,但白头发不少,脸上的皱纹更是比老太的还多,刚刚瞪自己的那一下,又多了许多。
“我去弄个事。”牛有铁闪烁其词。
炕上的老太听到后立刻叨道:“有铁都多大的人了,你还管着他,他干啥自己心里没数吗,有铁,你去弄你的事,甭管你达,他就是吃饱了撑的。”
老太叫贺明芳,出生在清朝光绪三十四年间的人,现已经是九十多岁高龄了,但她精神矍铄,头脑清晰,拄着拐杖走起路来都挺麻溜。
牛有铁怦然感到欣慰,没想老太还是这么懂自己的心。
他忍不住回头道一句,“奶,你等我,我去给您打只獾子来吃。”
“哈哈哈……”
老太一听,一口老牙笑光光,眼睛都眯成了线,“你狗日的可真会哄你奶开心。”
牛有铁前面匆匆地走,后面就听到父亲的嚷骂声。
“你能打你达头,你去丢人!”
“丢不丢人还不一定呢。”牛有铁呢喃一句,回头喊上黑球,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