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胡来也看出门道来,他咧嘴一笑,因为激动一开口直接喊了牛有铁一声“有铁哥”。
“嗯?”咋还变得活泛起来了?
“你真有办法,我都没想到。”
“你都能想到的话,村里的狼早被人抓光了。”牛有铁暗忖。
同时他顺嘴又说:“对了,牛胡来,要不你再去抓一只羊来,我怕小羊羔身上的气味不明显,当然你也看到了,你的羊根本就不会被狼吃,保险的很。”
“好好,我这就去抓。”
牛胡来又一瘸一拐地跑上涧畔去抓羊。
牛有铁看了看父亲,接着又道:“达,您站外面干啥,快进来呀。”
说完,掀开一个小口,牛永禄边“哦”边俯下身稀里糊涂地钻了进去,他仍是一脸懵逼,自己咋就这么听话的钻进去了呢。
牛胡来很快又逮住一只羊,跌跌撞撞地牵来给牛有铁。
接过羊,牛有铁立刻叮嘱道:“牛胡来,你现在上涧畔去,慢慢赶着你的羊往回走,离这儿越远越好。”
“嗯。”
牛胡来知道牛有铁的意思,答应下他立刻跑回去吆喝羊群上塬。
凹窑内此时黑乎乎的,跟牛有铁单独共处,牛永禄一时半会还不习惯,感觉像鞋不合脚,别扭、难受,还莫名的嫌弃。
见牛有铁久久不语,他清了清嗓门主动说:
“你知道狼会跑这儿来吗?”
牛有铁想了想,故意放严肃说:“我感觉狼会来。”
“你感觉?你就凭感觉然后把好好的窑门卸了弄成这现状?你以后就打算这样过日子吗?”牛有铁一脸嫌弃地嚷道,狼没来他不紧张,同时气势一下就压过牛有铁一筹,心里痛快。
但牛有铁捂鼻一笑,没再吭声,父亲真傻。
“咋还不说了呢?”
牛永禄心中嘀咕,紧接着就不知该说啥了,习惯性沉默了起来。
两只羊先是激烈地咩咩了一阵子,最终都安静地卧下,嘴里嚓嚓地反刍着喉咙里的呕物,嚼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功夫空气中就充满了干草及刺鼻的膻腥味。
牛有铁先是感到不适,不过片刻后也就习惯了,这味道其实跟牛身上的味道没啥两样,只是别人家的羊令他反感罢了。
通过窟窿,牛有铁看到外面安安静静,除了偶尔飞过几只野鸽,落下不到三秒又警觉地飞走,又因为狼在白天不发出叫声,所以就看起来很安静,周围再没有任何动静。
“达,咱父子俩聊几句么。”
牛有铁率先打破平静道:“狼没来,就这么瓷固着,有啥意思?”他还是没有化解父子间怨恨的意思。
“你想说啥,你说。”牛永禄严肃着脸生硬地道,心里却莫名的高兴,终于不用尴尬了。
“达,我听说您打算卖牛,嗯,您卖了牛还要帮我还贷款,我觉得您还对我挺好的……”
“得得,你想得美!谁要帮你还贷款!”牛永禄立马变脸,这逆子还是特么的一点不知羞耻啊。
微微一顿,又道:“自己的贷款自己还,甭想着我帮你,我凭啥帮你,我把你从鞋底大养到这么大够意思了。”
“还有。”
牛有铁平静地道:“您还打算带着我奶离家出走,嗯,您就是想跟我分家呗,我知道您怕把我家吃穷了。”
牛永禄一下给气的语塞,这狗日的存心的么,他想气我,他想把我气死!
“可是您也不想想,外面冰天雪地的,您带着我奶像个叫花子一样去哪睡呀?去哪吃饭呀?这年代叫花子好像也不太好当吧。”
牛永禄给说的气涌翻滚,忍不住恼的道:“我去哪不用你管,你操你自己的心就好,你那一屁股贷款,下回被人催我看你咋交代,你还别忘了,你还欠你些哥嫂那么多粮,你好意思跟我说这些话,你不想想,断粮后你给你俩娃吃啥。”
“那不也是您孙子吗?”牛有铁避重就轻道。
“……”
牛有铁感觉玩笑开的有点过了,就严肃道:“行啦,达,咱不说啦,狼要来啦。”
“对了,您和我奶哪也别去,就安安分分地待着,我不孝敬您,还有我娃他妈哩,赵菊兰跟您亲女儿一样。”
说完,牛有铁吐了吐舌头,感到满足。
他知道父亲平日里能恨自己一万遍,正如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人没脸无法可治,狗没脸一棍打死。
因此长年累月,自己就跟父亲之间结下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怨气,当然这主要是父亲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造成的,因此每每此时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一种尴尬的局面,不说点啥是亲父子俩,说呢又恼的不行。
牛有铁知道,这种怨气积累的时间久,一时半会不可能完全化解,得慢慢来。
牛永禄不容分道:“我就知道么,我靠不住你,碟子里舀水我总算把你看清了,嗯,你放心,我不靠你,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嗯,也是呢,我确实靠不住。”
牛永禄:“......”
牛有铁突然打破节奏,不再说话,他开始闭目养神,牛永禄便又习惯性沉默起来。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牛有铁闭目养神都快闭睡着了,牛永禄突然恨恨地用肘子捣了牛有铁一肘,说:
“快,快,狼来了。”
牛有铁给捣的心都疼,父亲这是逮机会报仇啊!
但他没有嗔怪,立刻警觉地往外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