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完肉挤出人群时,太阳已经西斜大半,但大街上仍然是人来人往,拥挤不堪。
牛有铁本打算带老太去卫生站买眼药水,结果也没买成,牛车根本没办法走正路。
路过一个卖油糕的摊子,大庆和二庆就已经等不及了,直嚷饿,弄死要吃油糕,哼哼唧唧一直磨人。
“天还没黑你就饿,你俩人是饿死鬼投胎的。”赵菊兰气的嚷嚷道。
以前没钱的时候都好好的,没见要这要那,现在好不容易手里有了几个子儿,就等不及了。
“我买我买。”牛有铁笑着道,还好自己接了这张大团结,不然……
“你就惯着俩娃么!”赵菊兰气的走开了。
“他俩又不经常吃,就吃一回尝尝有啥嘛!几毛钱的事,是不是,阿奶?”
“我不知道。”贺明芳憋笑把脸转向另一边去。
“达,您说呢?”
牛永禄也没说,把脸转向了一边。
大庆立刻呜咽道:“达,我一辈子了都没吃过油糕,你让我吃一回,我就尝尝。”
“好好,你别急。”牛有铁赶紧安慰,怕他哭起来,转念却又想笑,“你狗日的才几岁呀你就一辈子……”
“我也……”二庆接着又来了“一辈子”。
“哦,你也一辈子呀……”
牛有铁笑着,赶紧走过去给每人买了一个,才花了三毛钱。
“这么便宜的吗?”牛有铁拿回找的零钱后还忍不住想再买,这年代的物价真的让人怀疑真实性。
不过,总算是圆了俩小家伙的油糕梦。
随后赶在太阳落下山之前,牛有铁饿了,就又扭着一大家子人顺路去吃了一顿羊肉泡馍,这年代人赶个集不吃个羊肉泡馍都是遗憾。
小碗两毛五,大碗三毛五,都自带两溜子烙饼,一碗就能把人吃撑过去,分量是真的足。
牛有铁给大庆,二庆和老太一人要了一小碗,给自己,赵菊兰和父亲要了大碗的,总共花了一块八,便宜的又让他小吃一惊,前世这么一碗随随便便都是二三十块钱,更重要的是里面居然还没几片肉。
老爷子和老太俩吃的笑嘻嘻的,这个集赶得美滋滋。
但赵菊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一路都在打嗝一路都在念叨,说买的油糕和羊肉泡馍花的钱能买多少斤麦子,多少盒火柴,以及多少油盐酱醋了云云。
牛有铁就笑着说:“那你就说好不好吃嘛!”
“好吃是好吃……”
“好吃你还嫌贵,那你不要嫌贵不就可以了吗?”
“我又不是财东人我不嫌?我家要是有……”
“行啦,天黑了!”
当太阳的余晖斜射过来时,街上的人这才急急忙忙往回家赶。
一路上,人们就像赶去哪里看电影一样热闹,牛有铁给回号码牌推走自行车,他本打算跟着牛车一起走回去,看到有一大帮子回村的村民,他也就放心了。
毕竟严打过后,这年代也还是有一些地痞流氓,给挡在半路上,黑灯瞎火的干了啥都不知道,何况牛车上还装着粮。
牛有铁骑着自行车,捎着赵菊兰提前回到了家。
赵菊兰一下车就忙去烧炕,天一黑麻油村气温一下就跌到零下二三十度,到处冻得滴水成冰。
这时候,狗要暖嘴,人要暖腿,就要上炕,炕就必须得发红发烫,能把炕席烘出一股焦糊味的程度,人暖上去才舒服。
看着赵菊兰忙来忙去,牛有铁也帮不上啥忙。
不过挺舒服的,累一天回到家还不用干活。
这就是这年代男人的自在,看着女人爬爬跪跪把屋内所有事干完,自己只需往热炕上一坐,或吃饭或喝茶,或抽旱烟,或数落几句女人身上的不周到——当然都是一些鸡蛋里挑骨头的废话。
但牛有铁并没有那样做过,这时候他还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把自己的老婆放倒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