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的昭雍子民,”
“当你们听到远处的一声狐鸣,”
“看到来自各方的三条狐尾,”
“那就是你们”
“受尽磨难之后”
“揭竿而起的时刻。”
——《昭雍往事拾遗》
天俾元年,勾幽国,开州,开渡城内州牧治所。
开州州牧姚秉和开州盐茶局总管冯御正分别坐在堂内中间,左边坐了八人,为开州本地的商人,领头的便是闻青钧和郑载柄,并为开州现在最大的富商。右边则是五位竹衍国的商人。
此次会议,非为他事,乃是为了处理刚被处死的钦犯齐佑年名下的十五万亩的茶田。齐佑年本为开州最大的富商,管理着开州境内面积庞大的茶田,几处收益最好的茶田也都在他的名下。开州尤以所产之茶闻名,即使是在开州竹衍国商人横行之时,不算上各级官吏层层盘剥的情况下,齐佑年每年所交之赋税也几乎能占开州上交赋税的一半。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两个月前,探到朝廷的口风,开渡城的太守就已经下令抓得齐佑年,十天前旨意下传,“……钦犯齐佑年私造空间(即使用魔法创造出的独立于主世界的空间,可用于放置物品,勾幽国法,创造空间须获朝廷允准,否则便为谋逆。),已有有谋反之志,按国法,钦犯当斩,财产收没充公,……”
齐佑年已斩,其身下的十五万亩田地也都收归国家,只是如何处置这些田产却成了问题,朝廷不愿派出多余的人力,于是便让地方卖于大户以坐收其利。
右边竹衍国的商人看上去胸有成竹,只是嫌天热,将手里的扇子扇得作响,左边的商人则对着刚发过来的价目表讨论得热火朝天,早已顾不得天气的炎热。
“诸位,安静。”姚秉吹了吹手上的茶,把它放到身边的桌子上,才伸出手开口说起来,“刚才各处的田地的出价已经给各位过目了,我们给大家一天的时间,大家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好了,明天的竞价会希望诸位不要错过。”
“州牧大人,不知刚才给我们看过的价格,与明天的竞价会有什么联系?”闻青钧背后一个高瘦的男人道。
“那些当然是每天的底价,何掌柜有什么问题吗?”
“这,价格是不是有点……”
“过高了是吗?”姚秉玩味地眯起了眼睛,“我们可都是为国家办事,价格当然是按照国家标准所定,何掌柜的话,莫非是对国家之法有疑问?况且这可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何掌柜不会不识货吧?朝廷仁慈,赋税只收你们三成,依我看,用不了三年投入的钱就可以回本,这样的买卖,何掌柜不会不明白吧?”
“这……”
“好了,没事的话,诸位就明天再见吧。”姚秉站了起来,坐在右边的冯御却没有动,端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作揖离开。
何掌柜最后一个出门,偶然回头却看见右边座位上有一个人还在坐着,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那人回头,正好与何对上了眼。何冷笑一声,就在两人对视的时候,用右手暗中弹出一道紫光,那紫光飞进路右边的草丛中,不见了,回头,迈脚,出了门。
那位竹衍国商人名为柴闫,他一直注视着何出了门,却并没有观察到他的小动作。回过身,才慢慢站起来向冯御作揖,不过却并不是要走的意思,而是道:“冯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又向左转身道:“当然不是要瞒姚大人的意思,只是,可否于后堂私聊几句?”
“你不知道,我从宫里派到这里,与姚大人多年共事,都是彼此公开,这次当然也不能例外,姚大人先请吧。”冯御道。
姚秉和冯御便走在了前面,柴闫则是拿起位子边上自己从家里拿过来的一个双层提盒,双手用力提着,跟了上去。
后堂圆桌旁,二人落座,柴闫则是用力将提盒提到了桌子上,并没有落座,而是将两个盒子取下来,一手一个,向面前两人推着。
“二位大人,这是小人的一点见面之礼,还望二位大人笑纳。”
冯御只是轻轻推了一下盒盖,便明白过来:“你的这份礼物,可不轻啊。”
姚秉则是把盒子推了回去:“柴闫,有事说事,我怎么可能收你一个商人的贿赂。”
“我们开州谁人不晓姚州牧的清廉,只是这笔钱可不是为大人所准备,”柴闫又双手推过盒子,“听说州牧大人的老师是我们勾幽国的卫丞相,如果小人没有记错的话,卫大人的生辰是八月十九,似乎就是一个月之后了,卫大人的名声在外,即使小人一介竹衍人,也颇怀敬仰,若能借大人之手,为卫大人献上贺礼,也可以聊表小人的心意,希望大人成全。”
“这……”
“虽然这是我这个商人的钱,但是要是用在给卫大人的寿礼上可就不一样了,大人清贫,但是给卫大人的寿礼可不能含糊。小人一点妄语,望大人勿怪。”
姚秉转头看了看冯御,冯御却手指在盒子上叩着,并不说话。姚秉于是挥了挥手,边上的人便把盒子收下去了。
“姚州牧收盒子理所应当,我要是收了,可就……”冯御拖长了音,让姚秉都禁不住动了让管家把盒子再拿回来的心思。虽然与冯御已经共事多年,但是每当想到冯御宫里人的身份还是让姚秉与之相处的时候小心翼翼,姚秉很相信,冯御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代替朝廷盯着他和地方的人,也许他今天还是朝廷的一方大员,也许明天就会因为冯御上报朝廷的一句话就会掉脑袋,所以他不得不谨慎,既要表现得清廉,又“不得不”在一些情况下和光同尘。
“你还是,收回去吧。”冯御道。
柴闫正要说什么,对上冯御的眼睛,马上明白过来:”小人等会就送回去。”
盒子的事已经结束,姚秉和柴闫都松了一口气。
“特地把我们约到这里来,还要送礼,想必是为明天的事吧?”
“大人明鉴,关于明天的竞价,小人想……”
……
”好说,好说。”
“那小人就代我们其他人,谢过两位大人了。”
窗外,日头西斜如火,一半已经藏进了山头,仿佛预示着开州开渡城里,即将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