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楼,作为开州最大,且没有之一的酒楼,八层的高度,使它即使是在城外,只要登到较高处,就可以看到。
闻青钧和郑载柄到了门前,入门,迎面便是一个几乎直通屋顶、搭有戏台的大厅,不过今天没有戏,在一楼向上就可以望到七楼的地板,二楼到六楼则是在两边设有房间,逢戏台表演,食客们在二到六楼也能侧眼看到。在勾幽国这样的地界,即使是宏大如此,也不能只做有钱人的生意,盘古楼的一层戏台两边摆满了的桌子,和街上那些稀稀拉拉的苍蝇馆子,所服务的人却都是一样的。二楼到六楼倒是有供人闲饮一下午的雅间。却也有仅用两堵墙隔开左右的酒桌,这样的酒桌在一楼便能一览无余,当然也可以让店小二拉起帘子封闭起来。七楼以上则是客房。
郑载柄和闻青钧转向门边的一个伙计面前,那伙计见他们来,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到:“闻爷郑爷,二位爷,这是什么风把您们二位吹来了,酒棋诗乐茶,二位爷来点什么?”
“还是你这个奴才会说话,怪不得你们何掌柜把你留在门边招客,”郑载柄说道,“二楼给我们安排个位置吧,把帘子给我们拉上,我们今天主要喝酒,喝完了给我们来点醒酒茶就行。”
“好嘞,那就二楼东丙室两位,主酒!”那伙计唱歌似的,旁边桌子上的竹筒便自己晃动起来,扔出了一个竹签,不用看右手伸出来便接到了那个竹签,递了出来,上面正写着“东丙”二字,下面还有靠得较远两横和紧挨着下面一横的一竖。
旁边的一个伙计接过竹签,便请郑闻二人跟着他走了楼梯。
坐下,点了一壶酒和几个下酒菜,两人却都静在了那里,没有说话。
“载柄,交个底吧,你能拿多少?”还是闻青钧看着小二走过来,身边漂浮着他们刚才点的酒时,才终于开了口。
“我们自己来吧。”郑载柄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起身接过小二带过来的酒,又挥手让两个酒杯飞到两人面前,开始给闻上酒,上完之后又给自己的也上了,闻不解其意,直到郑端起酒杯,闻青钧才也拿了起来,正要问话,却被郑抢了先。
“老闻,咱俩先满饮这杯。”
一杯酒下肚,郑载柄才笑道:“刚才和他们一起的时候你不问问?让他们交交底?”
“这……”
“因为潜意识觉得他们不太可能说真话吧?”郑又起身开始倒酒,闻青钧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商人重利,利益面前谁还管什么竹衍国商人勾幽国商人,明天说不定我们自己人就能争起来。”
“这,这不可能,我刚说了。”
“到时候就不好说了,不过我担心的主要还不是这个。”
“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州牧和那总管都是见钱眼开的东西,竹衍国商人说不准现在就在给他们好处好联合他们明天使坏呢。”
“他们怎么敢……”
“利字当头,有什么不敢,不说了,明天到时候再看看吧,喝酒吧。”
喝了一会,郑载柄又开口了:“听说过复雍军吗?”
“啊?”闻青钧明显愣了一下,才说道,“是东北那边的叛军吗?”
“叛军?你也这么认为吗?”闻青钧笑了一下,“要我说,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希望,朝廷能干出什么事?除了压迫百姓?留着这朝廷有什么用?”
“载柄,你醉了吗?可不能乱说话。”
“笑话,我什么酒量你还不知道吗?要是有门路,你以为我还会在这里吗?我听过他们的故事,大首领张楚霄从夕照城起兵,突破重重阻碍逃到东北边境,聚起数万人,有军师徐弈,推星师袁纬,听说是已经占领东北阎州的阖闾关,最近正在攻打莽夫城了。”
“投奔他们有什么好,竹衍国在我国的驻兵也不是吃素的,这种看不到明天的日子,还不如我们稳扎稳打,好好过日子呢。”闻青钧笑了。
“哼。”郑载柄只是一声轻笑。
“我赞同这位先生的说法。”帘子被揭开,一个人探了进来,郑载柄和闻青钧都是一惊,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剑。
“二位先生恕罪,小人商旁,拱都人士,平生好四方远游。不瞒二位,小人也观察这支起义军很久了,不知可否进来一坐?”那人回头环顾四周,回头接到俩人的邀请,才进来坐下,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光景,带着有些张扬的笑意。
“不瞒二位,小人前两天还在莽夫城,有件好消息告诉二位。”
“我们的什么好消息是要你这一个陌生人带个我们的。”闻青钧玩味地笑道。
“而且两日从东北赶到这里?不太现实吧。”郑载柄则是注意到了他话里的瑕疵。
“确实是,现在可不比当年了,勾幽国也学起其他国家开始建嵌套网,以前一个瞬移就可以到的地方现在只能骑马。不过小人受家父之命,来此会见家父之友,事情紧急,故两天马不停蹄赶到这里,适才约人未见,在此闲步,听得二位之言不禁想与二位讨论一番,恕小人冒犯了。”
“那好消息所为何事呀?”
“莽夫城已被义军攻下,连带它东南角的伏义城,都被义军收入囊中已。”
郑载柄抚掌轻笑,闻青钧,虽然不明显,但也轻笑了一声,显然对这个消息也是很满意的。
“诶,我们可并不认为这是好消息。”在桌下,闻青钧伸手挡了一下郑载柄,显然,他对这人还并不是很信任。
“哦,当然当然。”这位自称商旁的人显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又是笑道,“二位认为这支起义军,或者说叛军,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当然是被朝廷剿灭,还能怎么样?”闻青钧道。
“如果他的实力足够强大,有能力反过来灭了朝廷呢?”商旁又道。
“那他们肯定是要取而代之吧?”郑载柄道。
“如果这时候你是他们的首领,你会取朝廷代之吗?”有点像捕食者抓到猎物,商旁抓到了他想要的回答,便开始步步紧逼了。
“假如我是,当然会,打到拱都,抓了勾幽王,起义难道为的不就是这个吗?”郑载柄迎着商旁的目光,说的话却显得很随便而玩味。
“打得过朝廷,打得过其他四国和中央的龙兴王朝吗?”是继续的追问。
“那还是逃不了被剿灭的命运。”闻青钧晃着酒杯,似乎陷入了思考。
“打到拱都,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下一步不应该是抓国王,而是和谈,以所攻打的城池为筹码,来入局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