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他们有所作为,张郑氏又忍不住跳出来了。
原本她磨磨唧唧想待在这边窑洞里听的,但一屋子男人,哪有让她一个女的待着的道理?
——不说一屋子男人,她一个女的得避嫌,就说这时候男人们商量大事,也没女人什么事啊。
可巧,七房的窑洞与别家不一样。
男人们待着的窑洞却与隔壁的窑洞中间另掏着洞门相连着,于是张郑氏便窜到对面,拉了一个板凳坐在那边门后偷听。
当下她非常不服气,便在那边囔囔:
“欺君之罪咋了?也就骗骗俺这老实人。
当俺不知道,外面多少男人发达了就停妻另娶的?人家就都没事,咋到俺儿这就成罪了?”
齐丽盈这些日子也没干坐着,其中之一就是早授意下人一边捧着张郑氏高兴,一边将外面那些新鲜事说给她听,尤其像那些什么诸如状元郎被选驸马,进士被榜下捉婿,更是重中之重。
目的就一个,务必让老太太明白,外面这种抛妻弃子的事很常见,而且全部升官发财了。
这不如今就派上用场了。
张郑氏发狠,语气很严厉的混肴是非:
“行!你们不是有本事?那以后别占俺儿便宜。
总不能俺儿当官时,你们跟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以后要倒霉了,反倒不记好只一股子埋怨起他了?
哼!别以为俺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说俺儿什么忘……恩,负义啥的,要俺说,你们这样的也是一堆儿白眼狼,不要脸。”
虽然她这样说也是相当于给齐丽盈说话了,但两权相害取其轻,她是婆婆,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对方。
场上冷场了。
张郑氏说的难听,但本家一些人却觉得有些道理,再说还有些本就不想出头得罪人的,感觉更甚。
黄米子却不怕。
他年轻气盛,觉得既投了一方那就该死心塌地的,哪能左右摇摆当墙头草?那也太不是玩意儿了!别被人连草带跟一把薅了,落得两头空才好笑呢。
而且县官不如现管,张家元这一房是一直在这儿,张知言过些日子却得离开。
连吃谁家的饭都不知道,一堆儿糊涂蛋!
便斜过身子,扭头朝后,一嗓子顶过去:
“您也别这样说,听你说话像是俺知言哥没在家时,族里哪家人没顾过你家似的。”
张郑氏噎住了,她再不要脸也不敢当着全族人的面矢口否认弄虚作假,可被一个小辈一句话拿住了也丢人,遂强自嘴硬:
“哪能一样?不过是一点粗粮杂面,草根树皮的,能值几个钱?”
话音刚落,张郑氏顿时后悔失言了。
没见这头,长房大伯等本家人的脸霎时黑了?
不像张家善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一家人的生计都是从地里千辛万苦刨来的,尤其乱世之中,接济张郑氏一家子一口那都跟虎口夺食也没两样了。
他们自觉的大义,如今却被当面排喧的好像一文不值。
偏偏还在那儿黄米子火上加油,嗤笑:
“那你那时候能不吃啊,谁还跪着求你不成?这叫啥?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
他父亲张家栋眼瞅着张郑氏母子脸上阴云密布,忍不住为儿子捏了把冷汗,忙不迭的先发制人。
“快住口!个小崽子,长辈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黄米子嘿嘿一笑而过。
便在这时,张家善且上场:
“行了,大家都静静,我来说几句。以前的谁是谁非都不要提了,都过去的事,除了让大家都不痛快,能有什么好处?咱们还得往前过日子呢。只是一个”
他对着张郑氏母子道:
“老话说,武官打天下,文官治天下,你们也别总想着你家吃亏,过些年族里的孩子读书出息了,这都是帮衬。”
“是!”
张知言牙都要咬碎了,才吐出这一个字来,不然他说什么?
不相信族里的孩子是读书的料儿,还是将来不会给他做帮衬?他又不是他娘,城府浅的一句话就得罪了一大片的人。
张家善捋捋胡须,赞许:
“那就好!侄子大气!”
话音一转:
“咱们一家人不说外道话,我再多一句嘴,你们别嫌我说话难听。”
他郑重其事的道:
“我不赞成将新人记入族谱。”
张知言心里一沉。
忍不住看向旁的本家人,却见目光所到之处,那些人不是躲躲闪闪,就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一个帮腔的人都没有。
他心里止不住的往下沉。
张知言暗自寻思:
为什么呀?
明明他已经安排好了,怎么都反水了,难道族里已是四房的一言堂了?
那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