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佑捂住小女娃的嘴巴,比划个“禁声”的手势,一声不吭的站好。
少顷。
一辆马车驶过长街,停在听轩楼门口。
那位姑娘口中穿着红衣捕服,身披白氅的蓬江镇捕头、以及自来后便一直未曾开口的中年县丞一齐迎了上去。
马车停驻。
驾车的青衣捕快翻身下马,低头请示一声,而后只见幕帘掀开,一位穿着同款青衣、马尾高扎的女子从中走了下来。
唯有不同的是,这女子身上的青衣更为华贵些。
金丝镌绣,彩带束腰,肩头处还有梅花三朵。
“嘶!是女帝的梅樱卫!”
身边有人发出惊叹声。
江佑不解的看过去,只可惜无人给他解释,只得低头询问仙贝儿:
“贝儿,你知道什么是梅樱卫吗?”
仙贝儿虽然刚刚受了惊吓,但小丫头的心理素质很好,这会儿已经不害怕了,只是一门心惦记着她的大餐。
“我听师父讲过,梅樱卫是当今皇帝的私设机构,直接听命于女帝,主要负责搜集情报和监视朝廷内外不满当今“元安正统”的异己人士。”
仙贝儿小声解释道。
东厂西厂?梅花内卫?
怎么皇帝老儿都喜欢设立这种东西?
江佑了然颔首。
不远处,早就有捕快从楼里带出龟公。
头戴冠帽的鸡妖龟公一脸嬉笑的跪在青石板上,昂首望着眼前面若冰霜的青衣女子。
“嘿嘿,望大人见谅,小人不知梅樱卫女官亲临,未曾迎接,望大人多多海涵。”
“呵!女卫在上,还敢嬉皮笑脸?”
红衣捕头一手扶刀,一手握柄,严声厉喝道:
“还不赶紧跪好!把脑袋低下!”
冠帽龟公不慌不忙,又是嘿嘿一笑,扭过头瞧去:
“赵大人见谅,恕小人无礼,在下本就是一只鸡妖,平日里打鸣昂首惯了,这脑袋……低不得啊!”
“你……”
被称为赵大人的红衣捕头眉头一皱,右臂用力,便要抽出官刀。
谁曾想竟有人快他一步。
“嗡”的一声。
一道璀璨光影划过,转瞬间这位龟公的头顶便被削平了大半,冠帽落地,帽中散落出丝丝血渍,以及一块大红鸡冠。
平顶龟公惨叫一声,惊慌的捂住脑袋,只可惜为时已晚,夜空中只余下片片落梅残影。
“你,你你你……”
龟公浑身颤栗,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满是惊恐的望着面前的青衣女子,讲不出一句话来。
女子没有正眼看他,只冷冰冰的问道:
“这回能低头了么?”
龟公紧咬着牙,又惧又愤的低下脑袋,出声道:
“小妖给梅樱女卫问安!”
他把称呼从“小人”换成了“小妖”,可以看得出态度已然转变。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倒是仍旧不见卑劣。
“女卫大人,虽然小妖只是一介龟公,可我还是想问一问大人,此听轩楼位于花子坊,自当朝以来便是三不管地带,为何偏偏今日……”
“呵!好大的口气!”
话未说完,一旁的红衣捕头就打断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女帝继位,早就下令要肃清所有前朝养气士,哪来的什么三不管地带!”
龟公点点头,又问道:
“即便如此,我们本本分分开店做生意,又何来祸事?如何引得女卫亲临?”
“何来祸事?”
赵捕头轻呵一声,大手一挥:
“本官接到举报,有人于今夜在此地谋害朝廷命官,所以特地来此!”
“谋害朝廷命官?”
龟公瞳孔收缩,不由得想到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辩驳,身后的听轩楼里,一群捕快便已经冲上二楼,打开了一房雅间。
而后,就看到几名官兵从里面抬出来两个人来。
一位身穿绯色官袍,正是之前被众人簇拥着的刺史大人,另一位,则是他身边的白面护卫。
“禀报诸位大人!属下在二楼天子间一号发现了中毒的刺史大人!”
一名捕快冲到马车前汇报道。
“人怎么样?”
青衣女子面色如常,冷言道:
“尸首验过了吗?”
“禀女卫,刺史大人他……还活着。”
捕快悄悄抬头看了青衣女卫一眼,见对方毫无反应,这才继续说道:
“已经验过了,刺史大人是因吃了房中饭菜而中的鼋妖之毒,而另外那位大人似乎是喝了被人下有五绝散的清酒,已是中毒身亡。”
“屋内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屋内窗户大敞,贼人似是已经溜走。不过……属下倒是在桌上发现一方手帕,不知是何人留下。”
捕快从身后拿出一块淡绿色手帕,交给前方的青衣捕快,又呈到梅樱女卫手里。
对方淡漠瞧了一眼,“嗯”了一声,又把手帕交给青衣捕快。
这一幕很是平淡,尽管死了人,可在场众人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时,无非是惊讶于有人刺杀朝廷命官而已。
唯有江佑一人。
自那捕快说出“鼋妖之毒”与“喝下毒酒身亡”起,再到淡绿色手帕出现……
他无不为之颤栗。
这一刹,江佑冷汗直冒,一股凉意从头顶直入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