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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内,文德殿在夜色笼罩下,颇显寂静。其内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皇帝与司徒文的面庞,两人的身影也随烛火拉得修长而扭曲。
窗外,夜风悄然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夜鸟鸣叫,更增添了几分压抑与凝重。
隆圣帝负手而立,面色阴沉无比。“司徒文,你是觉得大周离不开你,还是觉得朕离不开你?罪己诏就不必了,或可将老七贬为庶民?”
纪隆圣的声音低沉无比,回荡于文德殿内,惊的纪允连连叩首。“父皇,儿臣知道错了,父皇开恩,父皇开恩呐。”
“住口!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父,父皇……”皇帝的态度纪允摸不透。他不明白,不过是件小事,何况司徒娴韵也并没有失了身子,怎的一言不合就要将自己贬为庶民?
听闻此言,司徒文亦是心头大震。贬为庶民?怎么可能?皇帝就算再不待见纪允也不至如此啊?这毕竟是皇子,体内流的可是纪家血脉。就为防范于先,便要牺牲自己的子嗣?疯了。
心头虽有万千谋算,司徒文的神色却依旧是那般平静。“此举有违朝制,自圣祖立国以来从未有此先例。陛下岂可因个人好恶而置祖制于不顾?
七殿下虽有错,错不至此。陛下还是三思而后行。”司徒文的声音不卑不亢,于此压抑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大仲宰果然能言善辩。”隆圣帝面色一沉,双眉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怎么,大仲宰是觉得与皇室联姻有辱门楣?或是觉得北境更有底气?”
“陛下何出此言?老臣何曾说过要与北境联姻?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不当妄言而有失偏颇。”司徒文挺直身子,目光毫不回避的迎上对方。“大周国祚已有二百余年,陛下当效仿历代先圣,对臣子信之仁之,方可为明君圣祖。”
闻言,隆圣帝怒而生笑。“张口道德仁义,闭口祖制礼法。司徒文,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臣子,朕倒想问问你这两朝仲宰,这就是你的为臣之道?忠君之道?
明日,朕若是看不到令孙入七王府,你来说,朕当如何?”
纪隆圣是打算撕破脸了?看来今日之事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摘星司的人救下了司徒娴韵,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大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连张启圣都插手了。
司徒文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微微低头,再次拱手道:“为臣之道老臣自是不敢忘。
然,陛下亦当以仁德礼信治国,不可强行为之。老臣一心为江山社稷着想,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真有意思。”隆圣帝嘴角上扬。“既然大仲宰振振有词,朕也当以理服人。
老七年幼,过府却有不妥。不过,事情既已发生,未免皇室颜面受损,也未免仲宰府受人非议。
孝怜入宫多年,宫中枯乏,若能得人相伴自是极好。
朕欲纳司徒娴韵为贵妃,这个大仲宰当无异意吧?”言罢,隆圣帝走向桌案,当即取出一张圣旨。“如今正值国战,也可借此祭天以告慰先圣,不如就在当月如何?”
“父皇?”纪允一听,脸色大变。怎么还纳入后宫了?老子抢儿子的女人???
“啪!”一道通红的掌印在纪允脸上缓缓浮现。“朕让你说话了吗?”
“是是是,儿臣,儿臣有罪。”纪允慌忙叩首。
见此情形,司徒文瞳孔收紧,额头上罕见的冒出些许汗渍。宁可放弃纪允也要控制未知的事态,到底为什么?
很快,司徒文又冷静下来,面色如常的回道:“自无不可。陛下看上她,那是她的福分,老臣无话可说。
只不过,如此大事当择吉日,当月未免太过仓促。”言罢,他微微躬身谢礼。纪允是无论如何都要保的,毕竟是女儿唯一的子嗣后代。
那个死丫头又该如何?纪隆圣不同于纪允,他若是开口,必然会做好一切安排。就算不到婚期,也可以提前召入宫内。这个无法拒绝……
一旦入宫,不可能还有机会送去北境。
“呵呵呵!司徒爱卿何故这般模样?”隆圣帝脸色一变,语气中多了几分调侃。“你可是大周的国柱之一,纳你孙女为妃也算是朕对你的体恤与恩赐。
圣旨明日便会送到府上,卿当早做准备为好。”话到此处,隆圣帝握笔写下圣旨。
呵呵,司徒文啊司徒文,倘若你知道纪允不是你女儿亲生,不知道你这位两朝仲宰会作何感想。
徐沧也好,司徒文也罢,终究有着自己的算盘,事发突然,却也并无大碍。至于死在春香阁的府卫,张启圣是打算做甚?这一点纪隆圣尚不知晓。
片刻之后,隆圣帝将圣旨摊开。“爱卿可要查看一番?毕竟明日便会送去你府,若有补充之处,此时也是正好。
刘辟!”
“老奴在。”
“今有狂徒当街行凶,擅杀数十名王府亲卫。传旨鱼定方,封锁京城四门,在查明真相之前,不得放任何人出城。”
“诺!”
“且慢!”司徒文眉头微皱。“近日将有粮草入城,封锁城门恐延误军情。还请陛下三思。”
“呵呵,还是爱卿想的周到。”隆圣帝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嘛,这个也无妨。让粮队入戍边司稍待,行凶之人出自摘星司,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见分晓,误不了前线军情。刘辟。”
“陛下。”
“照办。”
刘辟领旨办差,不到几息时间便退回了文德殿。“陛下,大司命在外求见……”
他怎么来了?纪隆圣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怒意。“朕还没去找他,他倒先来了。宣他入殿。”
“不必宣了……”张启圣佝偻着缓步走入殿内。“老臣见过皇帝。”
“大司命好兴致,那么晚了还入宫。说说吧,所为何事?”隆圣帝余光看了眼身旁的司徒文,脸色没有了先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