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啊!”刘备一意孤行,简雍无奈揉了揉太阳穴,只得作罢。
当晚,更多士兵趁着夜色掩盖,遁入浓浓夜幕之中消失不见,至晨时,刘备手下徐州兵,已经跑了将近七成。
对于这个结果,刘备既是心痛,又很不安,他军心涣散成这幅模样,还拿什么去打吕布。
可若是不打下邳,他又该去向何方?天下之大,究竟何处才能安身?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刘备有些举足不定之时,下相关羽派人传来的一封急报,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简雍见刘备看完关羽信件后如临大敌,赶紧上前问:“云长信中何言?”
刘备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两封信递给了简雍。
简雍大致扫了一眼上面那封信的内容,当下惊骇万分道:“吕布狗贼竟要主动发兵南下?”
关羽本来屯兵在盱眙一线,他距离泗水比较近,胆子也比刘备大得多,他得到刘备拔营的命令后,即刻乘船走水路挥师北上,只一日便抵达了下相城下。
论指挥作战的军事能力,关羽要远强于张飞,他到了下相之后,派了许多斥候往下邳打探吕布的消息。
他在得知吕布在城外集结部队,打算水陆并进继续南下后,第一时间便派人连夜将消息送至刘备处。
还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最近关羽部下,也有三四成士卒偷偷跑了。
但使刘备警惕提防的,还不止这些。
刘备用修长猿臂指着下方那封信,眉毛低垂,神态有些不自然的说:“宪和莫急,且先看完第二封信。”
简雍刚抽出第二封信,看到牛皮信封就忍不住再次震惊道:“这,这竟是吕布写的信?”
“不错!吕布在信中说,他并无图我徐州之意,此次出兵南下,本意是为助我讨伐袁术,只是恰巧在半路上,遇到了曹豹及益德发生内乱。他在城外见下邳火起,为城中无辜百姓计,不得已才入了徐州,今再次拥兵南下,亦是为了助我讨伐袁术,并无恶意。”刘备愁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在简雍面前来回踱步,像是对吕布之言将信将疑。
但吕布在简雍眼里,已经彻底没了信誉,他一把将吕布之信揉成一团,龇牙咧嘴骂道:“吕布此贼,端的是可恨至极,实在不足为信!他阴谋偷袭夺我下邳,已是狼心狗肺,竟还用这等微末手段,想来欺骗羞辱于我!他哪来的脸,说什么无意图谋徐州,这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这天下岂有见肉不吃之狗?”
“可云长在信中言,我及将士之家眷,他礼待如初,府中钱财,也分文未动啊!当初他兵败曹操于兖州,关东诸侯无一人肯容他,遂走投无路来奔我,对我十分敬重,常与我同案而食,言语皆称贤弟啊!”
刘备纠结无比,他性格使然,很容易就相信别人。
简雍又拿出关羽的信,指着上面的内容,对刘备捶胸顿足大叫:“我的玄德大君子啊!休要再轻信于人啦!若吕布真无图谋徐州之意,又为何要大肆屠杀僧侣,拆毁寺庙,熔炼金佛?他有何权力,在我境内肆意草菅人命,搜刮钱财?”
这时闻讯赶来的麋竺,也顺着简雍对刘备劝说:“吕布此贼,先后依附于并州丁建阳、国贼董卓、司徒王公、老贼袁术、冀州袁本初、河内张扬,其人言语无常,最是蛇鼠两端,当初关东诸侯为何无一人肯容他?难道主公时至今日,还不明白吗?”
两个心腹幕僚皆不信吕布之言,刘备也只好接受:“这......唉!想我大汉天下,怎会有如此无耻之徒啊!”
见刘备有些垂头丧气,简雍连忙催他:“吕布既敢主动发兵来攻,我料其多半已和那袁术老贼阴胎暗结!他大军顺流直下,当日便可抵达下相!眼下我部军心涣散,士卒多发逃亡,玄德若不早做打算,怕不日就要被此二贼前后夹击了!”
“只恨当日不听子仲良言啊!”刘备双目噙泪,悔不当初。
麋竺连忙为刘备开脱:“主公心怀圣人之仁,视麾下士卒如赤子,从而以己度人,认为彼辈即使深陷困境,亦不肯相弃而去,岂料当世人心不古啊......”
“玄德毋要自责,此时吕袁二贼尚未出兵,我等即刻联络云长东奔海西,亦为时未晚也。”简雍轻轻拍了拍刘备手背,为他打气。
地头蛇麋竺也跟着谋划路线:“宪和兄言之有理,此时奔海西亦不算晚,主公无须忧愁!自此地向东三十余里,便是淩水,沿淩水东进至淮浦,再转涟水到海西,一路皆可依托水力而行,事半功倍,何愁不得脱身?”
事情一路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即使刘备胸中有无尽的委屈及不甘,也只能无奈认栽。
“唉!事已至此,就依诸君之言行事罢!即刻差人火速往下相云长处传我军令,着他速率余部奔淩水,东走海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