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焕张了张嘴,握拳问道:“你去过大月国山门?”
是了,听闻他曾经在南疆失踪了大半年,出现时就与明歌同行,自然是有他的一段奇缘。
“秋慕白位高权重,要什么没有,他到底是图大月国的什么?”
“应该是天下无双的机关术。”风眠洲淡淡开口,等谢景焕到了南疆,自然会知晓大月国的底蕴有多深厚。他曾在山门前寻找数月,都没有找到大月国的入口,只破了山门阵法,加上西北一行,大长老乘坐的机关术马车,他已然可以猜出一些。
“机关术!”谢景焕微微吃惊,想起之前潜伏在盛京时,听说有位银发墨瞳的老者坐着一辆没有马的马车,日行万里,那便是机关术吗?
谢景焕垂眸,一边听着楼下乱哄哄的议论八卦,一边琢磨道:“此次大月国公开选王夫,就等于对我们完全敞开大月国的秘密,日后他们该何去何从?明歌该何去何从?
无论如何,我还是信不过秋慕白,此次南下,我要带族内精锐。”
风眠洲点头:“等到了南阳郡,一切就都明朗了。”
谢景焕看着名单上的名字,欲言又止:“还有一事,我始终想不通,这份名单若是大月国为自己找的后路,请昭和太子和你我,都说的通,为何会有萧缭?还有林泽?李希那吃里扒外的东西也配?还有凌雪桐又是何人?”
萧缭那厮以前的名声可不太好听,林泽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弟,凌雪桐?九洲压根就没有姓凌的世家,这事堵在他心里已经快一日了,非要问出口。
风眠洲微微一笑:“这份名单不是大月国给自己找的后路,是按照明歌的喜好来的,萧缭、林泽都是她的好友,凌雪桐是她的堂弟,若是大月国想对九洲开放自己的秘密,送出绝学和数不清的宝藏,为何不送给明歌的朋友,送给那些与大月国交好的世家呢?
萧林两家都和大月国有渊源,余下的三家应该也是。其实刚收到请帖时,我是震惊的,我很敬佩这一份胸襟。”
因为这份请帖里,满满的都是对明歌的爱。
大月国百年来不与外族通婚,为了明歌,却向九洲发了请帖。
谢景焕神情微震,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朝他作揖,郑重说道:“此次大月国之行,我愿与郎君结盟,无论你我谁能走到最后,都不会让秋慕白那等野心之辈娶到明歌。”
风眠洲微笑:“七日后,等泉城事了,我们便南下南阳。”
泉城距离南阳不远,他们应该比昭和太子等人要先到。
*
南阳郡
李家三郎君这几日过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自打秋慕白带兵抵达南疆,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结果没过几日,月明歌就带了一个丫鬟和游侠回李府。
满郡县那么多的客栈,她都不住,非要回李府来。
那丫鬟据说是她的女官,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嘴巴那叫一个厉害,每次在李府遇到都要骂他一句,那游侠就更厉害了,看人的时候笑眯眯的,那眼神就跟淬了毒的刀子,整日坐在屋顶上看星空喝酒,听说四十年前万人丛中杀过柏庆侯,在半个世家和皇族的追杀中安然无恙。
李家三郎君每日半夜都要被惊吓醒,看着床头的空酒坛子,总有种脑袋下一秒就要离家出走的错觉。
这日子是一点都过不下去了。
“明歌,李家三郎君来了。”
明歌正在看这几日九洲各地送过来的信息,大月国的请帖发出之后,各地的隐卫都启动了,消息全都涌到了南阳郡。
谢家易主,谢书在盛京气的发疯,要赶到泉城披麻戴孝,然后要秋慕白带兵去剿了谢景焕一脉,结果被无情拒绝。
明歌暗暗摇头,谢家女娘,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本就是利益结合,谢氏易主,她除了那个九洲贵女的名头,也不剩什么了,怎么可能驱使的了秋慕白。
秋慕白的兵是留着攻打盛京的。
“明歌,你在看什么,这么高兴。”小草从窗外探进脑袋,嘴里还咬着一颗糖葫芦,这山下的糖葫芦真好吃呀,跟她娘做的不一样,要更甜一些,这几日她每日都要吃十根。
明歌弯眼笑道:“我笑你一天十根糖葫芦,马上就要变成牙齿掉光的老太太了。”
“坏明歌。”小草嘴里的糖葫芦瞬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小国主越来越坏了。
“李希来做什么?还嫌被你们欺负的不够?”明歌眼睛都没有抬,在所有的信息中找到风眠洲的信息,他已然到了泉城,谢氏易主的事情就有他的一份功劳,算算时间,很快就要来南疆了。
她心里有些欢喜,又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南阳终究是是非之地,他和谷霁都是秋慕白头号要杀的人。
“估计是被六长老吓傻了,六长老每天晚上都要放一个空酒坛子到他床前,嘻嘻。”小草将糖葫芦吞下去,这个主意还是她想的呢,谁让这人这么坏,墙头草,玩的一手双面间谍,还帮着秋慕白抓明歌。
明歌错愕,失笑地拍了拍额头,难怪最近李希的院子重兵把守。
“就放空酒坛子?没砍个胳膊腿的?”
小草睁大眼睛:“还可以这样?”
明歌笑眯眯道:“自然,死不掉,但是痛呀,痛不欲生。”
庭院内,李家三郎君闻言面容险些扭曲起来,感觉胳膊腿下一秒就不属于自己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女娘饶命啊。”
他也不想来,想他如今已经是李家的家主,来给月明歌磕头求饶是什么事情?但是他不能不来啊,再不来,真就小命不保了。
那游侠简直神出鬼没,无论多少人把守,他都能不动声色地将空酒坛子放到他屋里,他现在都是白天睡觉,晚上睁着眼睛,生怕脑袋搬家。他也不敢去找秋慕白,晋国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些天恨不能举南阳之力讨好月明歌,要是知道月明歌想杀他,明日他的脑袋估计就挂在城门上了。
明歌将另一扇窗户打开,隔窗看着庭院内哭的凄惨的李家三郎君,微笑道:“郎君何故行此大礼?当初我在泉城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还骗我呢,那些随你南下的风家儿郎都尽数被你杀了吧?”
明歌唇角的笑容冰冷起来。
李希大惊,额头渗出冷汗,大气不敢出:“并没有,那些人都被我关在了郡县的地牢中,我知晓风家与别的世家不同,虽然背叛风家少家主,但是不敢杀他的人,那一队风家精锐没死,没死。”
李希大汗淋漓,此刻险些要称赞起自己的英明,他李家是晋国公府的家奴,受到秋慕白的授意,假意投靠风家,但是他也不傻,想着风家也不好惹,便将随着他南下的风家精锐打的重伤,关了起来,想以此为筹码,没准以后能用得上。
李希急道:“我这就吩咐人放他们出来,放他们离开南阳郡。”
明歌眯眼,淡淡说道:“嗯。”
李希大喜,说道:“多谢女娘饶命,我这就去。”
李希逃一般地走了。
小草愤愤地咬了一口糖葫芦:“就这样放过他也太便宜他了,就该让六长老吓他一个月,谁让他竟然敢欺负你。”
明歌咬了一口她手中的糖葫芦,笑盈盈道:“狗急还跳墙呢,如今南阳局势瞬息万变,李希这样的小人还是不要逼的太狠,免得他暗中使坏。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留了一手,看来他和秋慕白也不是完全一条心。”
明歌眼眸眯起。
小草唉声叹气:“整日待在这府上,我和六长老唯一的乐趣就是吓唬李希了。现在这点乐趣都没了。
那个晋国公长得是俊美,但是给人感觉很不舒服,他看你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你一样。明歌,我们还是回大月山吧。我有些怕他。”
山下的日子虽然热闹,但是人太可怕了。
明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段时间她和六长老都没有睡好觉吧,府里府外都是重兵,小草没有经历过这些,不适应很正常。
“再等等,有一个人在路上了。”
“谁呀?”
明歌微微一笑:“一个等了很多年的女娘。”
她也没有想到,大长公主会与谷霁一起来南疆,大长老派去的马车已经接到了人,按照马车的速度,最迟七日,她便到南阳了。
明歌看向庭院的百年大树,树枝之间隐约可见一袭朴素的青衣,多年的等待,总该有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