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杀,二杀,几乎是通杀。
众世家恨的牙痒,只觉得谢景焕真是昏了头,家族大事如何能让女人来做主?这谢氏的小娘子不早早嫁人,竟然要做代家主,并且真的给她实权在握了。
如今九洲的小娘子,上至贵女,下至平民,都被她带歪了,影响极其恶劣,甚至还有人上书言表,要开女子恩科,让女子也能和男子一样入朝为官,就是拿谢氏娘子的例子来上表的。
陛下竟然没有当场驳回,甚至隐隐有考虑的迹象。
若是真的开了女子恩科,女子也能做官,那这九洲要乱啊,难不成要把他们男人撵回家里去吗?
于是九洲世家大族和天下学子对“谢月上”这三个字恨的牙痒,将她评为九洲第一恶女,然而九洲的女娘和天下游侠们则视她为女子楷模,乃是大权在握的第一世家贵女。
很快,三年过去。
*
新下了一场小雨,早春的海棠花开始怒放,院子里的老树也开始焕发出新芽。
屋内,炉火滋滋地燃烧着,赵嬷嬷掀开帘子,端着炖好的甜汤进来,就见小草坐在榻上处理着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么冷的阴雨天,她就穿着一件春衫,盖了一条毛茸茸的兔毛毯子,窗户还是半开的,冷风嗖嗖地灌进来。
“娘子,怎么又开窗户了?你的风寒还没有完全好,而且府上哪里有那么多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赵嬷嬷赶紧上前去关窗户,将甜汤放下来,又去给她拿厚厚的鹤氅。
小草被她裹成了一只小熊,不禁弯眼笑道:“嬷嬷,都春天了,外面的海棠花都开了,这样穿会被人笑话的。”
而且捂了一个冬天,总是要开窗户透透气的,若非下雨天,她都想出去走走,看看花花草草的。
赵嬷嬷将甜汤递给她,笑道:“春日里最容易受凉,娘子还想继续喝那些苦苦的药吗?”
小草想到这些天喝药,嘴里都是苦味,连忙摇头,飞快地将甜汤喝了。
“娘子,家主的信来了,还有王娘子的信。”谢雨一路冒着小雨飞奔进屋,从怀里掏出快马加鞭的急信。
赵嬷嬷见他直冲娘子的闺房,沉着脸训斥道:“小郎君,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娘子在闺房时,莫要直接进来。”
谢雨嘿嘿笑着,少年眉目生动地说道:“好的,嬷嬷,我下次,一定记得。”
小草抿唇笑,接过信件,看了一眼谢景焕的字,迟疑了一下,先看了王惜弱的信。三年前,陆峥修书回陆氏,说要娶王惜弱,陆氏内部争议很大,最后陆家四郎亲自回吴郡,说服了爹娘,然后前去太原提亲。
结果王家如同卖女一般,提了不少过分的要求,给陆家险些原路气回去了。
当时王惜弱哭的跟泪人似的,给她写信,花笺的都被泪水浸湿了。最后还是王家主母发威,很是闹了一番才成功将女儿嫁去了陆氏。
王惜弱也就避开了被送往盛京的命运,后来听说王家另选了女儿送去盛京,向疯帝表忠心。
“谢娘子见字如晤,今日江南细雨蒙蒙,想起与你一起在泉城时的时光,遂修书一封,问娘子安好。”
前两年王惜弱写信给她,都是叫的妹妹,近一年来倒是喊起了谢娘子,看来她在九洲的名声是越来越响,也是越来越坏了。
小草微微一笑,继续看下去,果然正紧不到几句话,王惜弱便与她说起了九洲的八卦,第一桩事情就是,王家送去盛京的女儿死了,死因不明,疯帝直接让王家去领尸体,没有封号,也没有解释。
王惜弱写这一段时,笔尖都不稳,想必还是心有余悸,若是送去盛京的是她,此刻她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第二桩事情就是,她在世家圈已经成为了钟馗一样的人物,然后圈内不少小娘子托人画她的画像,放在家里镇宅子。
王惜弱在信里笑疯了。
小草看着王惜弱信里的描述,也气笑了。她等于钟馗?这些世家大族果然小心眼,不就是这几年被她拒绝狠了,风头都被她抢了,至于这样怀恨在心吗?
王惜弱在信里隐晦地提醒她,如今世家对她的态度很不好,颇有种口伐笔诛的味道,近期可能会有人在朝堂上弹劾她和谢氏。
最后一桩事情,就是王惜弱有了身孕,此番写信是来送喜的。
小草错愕,有了身孕?她记得王惜弱并不喜欢陆峥,嫁给他也只是权宜之计,想起两人这三年内的通信内容,确实每次信尾她都会提到她和陆峥斗智斗勇,吵吵闹闹的日常,如今看来竟然培养出了感情。
“妹妹,大多夫妻都是日久生情的,我和陆峥成亲时并无情谊,尚且能将日子过的甜甜蜜蜜,娘子定然也能做到。望娘子得偿所愿。王惜弱敬上。”
信尾写的很是隐晦,字里行间都在劝她去争取。
小草看着信,久久没有言语,她当年的那点心思能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精明的王三娘子。
“娘子,可是有问题?”赵嬷嬷见她看完信不说话,有些担心道。
小草收起信件,笑道:“没事,就说我如今在九洲的名声更差了,圈内的小娘子都托人画我的画像,放在家里镇宅子。”
赵嬷嬷:“作孽啊,这些世家大族,竟然平白毁娘子的名声。”
小草伸了个懒腰,下榻,动了动坐的酸疼的双腿,淡淡说道:“无妨,这名声也是我自己求来的。”
这三年,谢景焕秘密出海在外,对外谎称是潜心修行剑术之道,暂时不过问谢氏的事情,诸多事情都由她来负责。
光是如此是瞒不住九洲世家和盛京的,她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闹一些轰轰烈烈的事迹,今日打脸张家,明日得罪李家,如此在九洲大出风头,以此来吸引世人的目光,掩盖住谢景焕的行踪。
有时候越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娘子,家主的信为何不看?家主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小草看向另一封信,谢景焕每年除夕都会赶回来过年,去年的行程一拖再拖,并未回来。
小草拿起谢景焕的信,摊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近日归家,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