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里发出少年颤颤的呼吸,起伏不定,却暴躁有力,像是粗喘的小兽,在洞里舔舐伤口,低沉而暴怒。
逆光里,谁也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投下很长很长的影子,影子可以折叠着映到不同地方,。抓音阶的手,指骨发白,只要轻轻一刺,血怕是要射的老远。
不经意间,泪水顺着鼻颊滚落进入嘴窝,咸咸的,是小时候哭过以后才会尝到的那种味道。刘海颤微微的垂着,漫长的压抑,只好倾数发泄在La弦上,讨厌换和弦时如泣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到。
少年单膝跪在舞台中央,闪光灯不停的投射,颤抖着影子可以看到不停摆动的手。
不停的拨,不停得拨。
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闪光灯都快要撑爆。
而少年心里却无比的安静,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闭着眼睛想起幼时无忧无虑的玩乐,有邪恶帅气乔恩的笑,有纯洁美丽林昕这个小跟班…而弹贝司的手,却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只有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才能摆脱梦鄂般最是无法抵抗的强烈,无助。音乐,从心海的深处翻涌着整个灵魂,有时神圣却有时邪恶。
仿佛就站在山崖的边延,脚踩的很实又离的很远,却又突然的被一只无形的推了一把惊慌失措的向下落,还好双手攀在有故意突起的岩石,纹络刚好,手抓的很紧,胳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最令人惊恐的是崖壁平滑如玉,除了手中攥紧的石岩,双脚只好悬在空中,仅靠臂力支撑着。但又能支撑多久呢。于是想要放弃,却又像是无形中被失了魔咒,双手想松又松不下。就是小时候自己莲耦般的小手抓住的你给那个棒棒糖,仅仅下意识的抓紧。梦醒了,自己却开始往下落,期盼着早点落地,但仿佛它又没有尽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挣扎,呐喊,没有人回应,也怕人回应,怕别人回应以后,自己便不知道该怎么再次回应。
没有观众,没有灯光,只有朝着比自己还悲戚的杰克和露西,露出无力却要显得自然的笑。
朦胧的月光显得如此和谐和安静,凌晨2点,蜇伏在小镇一角的这个巨大演唱会架子,热情刺眼。
刺耳的声响滑破夜空,刺入浅如蚕翼的耳膜。一根弦翘在半空,杵在了少年的腰上。
如果就这样不醒该多好。
杰克拍拍他的肩膀,用老伙计惯用的方式,捶了捶徐亚泽的胸膛。
脸颊已经凝固了的粘稠的泪水或者汗水让人恶心的不忍去擦。
一滴汗珠从胸膛滚下,消失不见,似若掉进钢筋水池,只想要渗入大地。
翘起的贝司弦,高傲的昂着头,轻轻点点,似是宣告着自己的不羁。
露西紧紧抱着他,白垩纪般宁静。观众默默的放下余温尚在的彩色荧光棒,滚烫的心还是随着心底狂热的节奏“咚咚”,“咚咚”,像大地的心脏。
徐亚泽仰望着无际的星空,漆黑的地下室,滚动的易拉罐,新买的未开箱的新套装。杰克一次次被箱子绊倒,嘴边谩骂着从地上起来,不甘的一直踢到自己叫痛。还有手电下,用家里新买的手机、游戏机、还有不知名的数码卖到奸诈的贩卖老板,用换来的钱,买了一架Pearl的架子鼓,一把TALENT贝司和两把Fender吉他。
还有那把不被大家看好的不知名的电吉它,但是乔恩喜欢。
他们无忧无虑,他们宁愿在黑暗里玩吃着泡面,他们拿旧的啤酒瓶到街头接自助白开水然后chess。
还有去垃圾堆去捡扔了不久的音乐带,呵。
还有那熟悉的录音带不停转动,在狭小的地下室里竟然还有回音。还记得那时的第一首歌,第一天就点击过万,还记得不起眼的地下室门口一辆辆名牌轿车,一张张合同摊在桌上,我们竟然全部拒绝。
到最后,我们见到了我们收藏夹里偶像,他们给我们传授经验,他们说要有梦想,哪怕在公司利用完整的设备,哪怕只是利用,只为自己的音乐能够更好。
呵呵,他们不懂,我们的梦想,是音乐,也是自由。
后来我们离开了他,只因为我们不属于那里,因为我们就在路上。
只是那时候,林昕还在玩吉他。
我们还在自己的地下室里录音。
唱一首《Kiss the sky》吧。
是慢歌,淡淡小情歌,可以一下打入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