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和仪对此问题没有等闲视之。
本身博望书院就招收了来自各个阶层的学生,其中还有一小部分仗着家世组织团体,背后贬低他人,这个问题一出现就被戚和仪与定仪太公主等人进行严肃处理,这个问题才稍有好转,表面上大家也能和和气气,和平共处。
然而这个攀比现象就不一样了,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这个时代对理工之学的排斥与轻视,姑娘们大多有身份的自矜,对那些埋头于打铁做木工或厨艺刺绣等项目的学生投去鄙夷的眼神,认为粗俗不讲理。
学手艺的在书院里被自然而然地划分为粗俗野蛮的一类群体,而学经史子集和调香丹青的自认高人一等。长此以往,书院里风气不正,书院将如何面对所有人?
周佑宸听完戚和仪的话后,沉声道,“让她们到大礼堂集中,我有话对她们说。”
大礼堂是周佑宸为了方便聚集举办活动而命人建造的,宽敞明亮,离学堂也就几步之遥。
要想集中学生进行讲话,缺乏喇叭的前提下,也只好如此做了。
横竖书院建成时也充分考虑了各种情况,暂时不用担心因人数要求,反而信息传播慢。
“好,我去办。”
戚和仪和雪岩先生等大儒对此问题十分重视,也就片刻功夫,她们就把学生召集过来,声称长公主有话对她们说。
对于长公主,书院的学生们无不尊敬,既然长公主想讲话,这些姑娘也不多犹豫,先后疾步奔至大礼堂,翘首以盼。
礼堂内设有椅凳,然而今天也不知怎的 椅凳全都消失了, 这些姑娘也只好站立在原地,窃窃私语。
周佑宸未曾让学生们等太久,很快,一袭红衣的周佑宸缓缓走上台阶,来到大礼堂正中央,立于高台上,四下一扫。
在前朝翻云覆雨而威仪渐重的周佑宸褪去了青涩与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威严,最起码在这群涉世未深的姑娘们看来,长公主气度不凡,不怒自威。
“学生见过长公主!”礼堂内一众学生的声音可谓是余音绕梁,回荡不绝。
周佑宸没有第一时间喊起,她的目光在台下站着的诸位学生们的脸庞上逡巡而过,看得这些学生们心里一紧,齐齐噤声,大气不敢出。
多么年轻且娇嫩的面容啊,充满着朝气与率真,周佑宸明白,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这群学生未来可期,她们并未被彻底同化,保留了心底的良善。
可是,放任不管,相当于是姑息养奸,周佑宸不愿轻纵,那就只能下一剂猛药了。
于是,周佑宸半晌后才扬声道,“起来吧。”
这些学生在家是千娇百宠的大家闺秀,在外也是有头有脸的闺中淑女,能像今天这样被下面子的也是少数,不过周佑宸身份摆在那里,没有人敢发表不同意见。
姑娘们微微动了动身子,适才弯着身子行礼,简直是累够呛,哪怕她们每天都有安排进行锻炼,问题是,也有的姑娘身子骨弱,不合适进行剧烈运动。
周佑宸来一次下马威后,果不其然,底下的学生们有的脸色难看,既有身体的不适,也有心里的不安。
长公主大张旗鼓地弄这一出,意欲何为?
这些心里疑惑的很快得到了答案,只听周佑宸开口,“你们来书院求学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你们将来打算做什么?相夫教子?还是说,有意效仿汪二小姐,走科举仕途?”
这话一出,一个梳着朝云挽香髻、手披天青色披帛、身穿蝶恋花百褶裙的俏丽姑娘不怕生地应答,“我要和汪二小姐一样,正大光明地考取功名,与那群男子论高低。”
这个说话的姑娘正是在经纶院学习的夏侯如月,周佑宸今日得见真颜,心里赞叹,果然是正值青春的明媚女子。
“我……想学戚夫人那样,着书留名,”另一个看着比夏侯如月小一点的着鹅黄襦裙的少女怯生生道,“戚夫子才气冠绝天下,我有心效仿她,像她一样,教书育人。”
这个姑娘暂时未有学出名堂,倒是给自己定下目标,成为和戚和仪一样的女子。
周佑宸闻言,眼神一闪,这些想法都是很正常的,如此一看,到她书院求学的纵然目的不在于读书识礼,却也受益匪浅,思想三观都变了许多。
不过,周佑宸这想法刚冒出来,有的人开始大煞风景地嚷嚷道,“就你一个打铁的卑贱工匠,也好意思效仿戚夫人,那是你能比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