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湿热的东南风慢慢退去,寒寒西北风占据了辽阔的中原大地。街上的行人慢慢少了起来,衣服渐渐厚了起来,偶尔有一些不知所畏的年轻人还露着白花花的大腿和细细的脚脖子,一副“冬天又怎样”的傲气。再看看里三层外三层的自己,不得不承认,温度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的,三十而已,身体已经不允许自己再去冒险。冷暖自知吧!
晚上9点,辅导结束从单位步行回家,从北到南大概也有六公里吧。起初觉得并不长,不过50分钟罢了,既能锻炼身体还能抽空更一下小说,一举两得,也乐得花时间走走。可是走过一天,两天,三天……以后,总觉得这段路变得长了起来,望着下一个路口,竟然没有勇气一个个走下去,总是在想:要不打个车回去算了,这么走路回去就半夜了。可转念又一想,都已经走了一半了,坚持坚持就到家了,走吧!
这种心态就像谈恋爱到结婚的距离,尤其是碰到那个你想在一起他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坚持还是不坚持,这是一个问题。
走在车辆寥寥无几的马路边,被西北风吹着的脑门格外清醒,看着霓虹灯装点的一栋栋高楼大厦,在夜幕下自顾自地闪着耀眼的光芒,貌似在提醒晚归的行人:你们会累,可我不会,你们会困,可我不会,你们会孤单,可我不会。远处的工地上偶尔闪出一束照射灯,齐刷刷地射向苍穹,就这样,看着黑色的夜幕,闪亮的街道,一排排的路灯,忽然想起曾经读过阿伯先生的一篇小说里讲到:“男人就像是一盏盏路灯,当你一步一步向前靠近时却不知道你当初选的是哪盏路灯”,这是我在大学期间奉若神明的一句话,对它的真实性深信不疑。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屏幕上跳出丁一功的微信消息:“下班没?出来烧烤?”
“在回家的路上,冬天了还吃烧烤,能不能换一个?”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每顿叫你必烧烤,别想让我吃火锅。来不来?”
“来,等我,半个小时。”
丁一功,我的男朋友,大学国防生毕业,就职于陆军某部队,职位连长,标准的国家发放的兵哥哥,一米八三的身高,在哪都是出色的鹤立鸡群。是的,这么优秀怎么会轮到我呢?毫无疑问,我追的他。
“快到了没?快到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嗯快了,5分钟。快来接我。”我俩的单位打车不过二十分钟,只要他有时间,见面分分钟的事情。
“嗯好,我来了。”
他家是标准的军属家庭,爷爷大名丁大功,战争年代,据说是爷爷的母亲想让爷爷立一个大功好衣锦还乡,爷爷也做到了,功劳不大,三等而已,可也算是实现了梦想。爷爷把为国家立功这一光荣传统延续了下来,给他的儿子取名为丁二功,想让儿子再进一步赢一个二等功回来,这面子多大,可惜和平年代立功机会本来就少,这一梦想理想之中的落空了,退伍以后转而去了建筑公司,也算赶上了建筑行业的好时光,带领全家人奔向了小康社会。爷爷不甘心,希望又转而落到了我的男朋友身上,那就丁一功吧,没有二等功,一等功更完美。以前听他讲家里的故事,给我乐坏了,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家庭的存在,实在是新奇有趣。
“我到了,你在哪?”
“来了来了。”他向我招手,快步走过来。
“还去老地方?今天喝白的还是啤的?”我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那必须去老地方,有感情,今天整点白的吧?你能喝不?”他搂着我的肩膀说。
“你能喝过我算你赢,答应你一个要求。”
“你说的啊,今天不是你扛我回去,就是我背你回去。”他低下头不服气的指着我。
“我都扛过你多少回了,还不服气?”
“不服,你都说了我是潜力股,还能喝不过你?”
说说笑笑间已经到了目的地,招牌上亮瞎眼的白光写着:老兵烧烤。据说每个城市都有一个叫“老兵烧烤”的店。老板常虎拥有一副结实的好身板,声音嗓门特大,有些功夫,平时也就没人敢闹事,前来的客人都喊他“虎哥”。人还挺多,满屋子的大老爷们撸着铁签子侃天侃地,嗓门大的要死,大部分来这的人都有些部队情节吧!
“吃什么快点。老板,先来六罐勇闯。”
“都行。我爱吃什么你都知道的,老样子,你点就行。”双手托腮看着他,怎么可以这么帅气,谁规定的遇到帅哥就得含蓄一点,喜欢就去追啊,一定要保持前二十七年的人生信条。
“好,炒花蛤,羊腰子……”看他点起菜行云流水,仿佛背教科书,菜单都不用看的,就知道我们来了多少次了。
“今天怎么有空叫我吃饭啊?”对于他的什么时候能休息,大概是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了,反正我是探索不出其中的规律。
“今天不用加班,趁领导不在偷偷溜出来的。明早回去就行。”
“你们领导也知道过段时间就得让你们有机会去放松一下。来,为了领导的英明,干一杯。”举起杯子和喜欢的人一饮而尽,江湖儿女,快意恩仇不过一杯酒。
“感觉你去了机关以后人都变得开朗起来了,跟我聊天的时间也多了,看来你在单位过得还挺好。”
“那太不一样了。以前在连队时候,我就是连长,手底下管着二百多人,每年都要带新兵,底下人有啥事都得管,尤其是现在这零零后的小屁孩,正是因为在家太叛逆了才让他们来当兵,太难管了,一不留神说不定他们就给你闯什么祸了,神经都不能放松,连长这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这个确实没毛病,我那学生也是,打不得骂不得,夸一夸还能进步点,现在的小孩确实难管。就像我辅导班一个学生……”平时生活工作没有交集,也就说到管人这个话题时候我俩能滔滔不绝一会,曾经我一度想要放弃他,放弃聚少离多的日子。
“这半年真是坎坎坷坷,现在总算安定下来了。能去机关说起来应该感谢那次训练受伤。”对于这件事我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感。
时值草长莺飞的四月天,他还在连队任职,朝六晚十。妈妈打来电话。
“最近忙不忙?不忙我去你那住几天,咱俩逛街买衣服去。”
“妈,不忙啊,白天没事,你来吧,我陪你买。”
“行,这次你就不要花钱了啊,我带上花我的。”
“哎呀,我差的是这几百块?我差的是几个亿。你来就行了,什么也不用带。”每次买东西都是这么客气,我实在不能忍。
“行行行,明天我快到了给你打电话。出来接我。挂了吧。”我妈是个路痴,来了百十次,下车永远不知道去我家怎么走,每次都得接她。带着她逛了两天街,吃吃喝喝的也挺开心。谁知陪她等车的时候她突然来了一句:“你不是说你男朋友要来咱家啊?多会来?说了好几次了,你俩到底咋回事?不行就换一个吧,没房没车我都原谅他了,先领证办事啊!”
“妈,你怎么突然就问起来了,他这不是忙么,我都见不上,哪有时间回家,等他休年假一定见你啊!不要着急。”老生常谈的问题不知道被问了多少遍。
“行行行,我不问了,你俩抓紧时间啊,老大不小了,别总让人操心。”车终于来了。
“车来了妈,你回去给我发个信息啊,车上不敢睡着了。”
“嗯好,没事,你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