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唠叨的老妈送走了,她不问还好,这一问,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晚上上课前给他发消息。
“最近有空没?你再不来我家我妈要仇视你了,你未来的追妻之路漫漫啊!你想好了没?”开门见山吧,懒得墨迹了,反正也不是问他一次了。
“你看我每天这忙的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去你家啊?有点功夫不都陪你了么,别闹了。”
“我没闹,很正经的问你呢,下次不用陪我了,抽半天去吃我妈做的饭就行。”
“没空啊,疫情查的紧,部队根本不让出,你让我怎么办?过年都没回去,年假都不知道能不能批下来,等疫情过去吧。”
“哦,我生气了,反正话给你放这了,大年初一前你不去,咱俩就桥归桥,路归路。”
“好好好,我努力,你别生气。不早了,困了,我先睡了,明天还早起训练,晚安宝贝。”
“哦!”
每次说这个问题,都相当于一次小型辩论会,针对“多会见家长”的问题各执己见,据理力争,每次都是他赢,我郁闷。输了以后我从不跟他说“晚安”。他都知道,但总是耐心应对,从不生气。
第二天,十五个吊桶打水的一天,心里总是不安。
“小丁子,忙什么呢?”他可能在忙,没回。
“有个问题问你。”他可能在开会,没回。
“人呢?”他可能没看见,没回。
“怎么又不理我了,你生气了?”半个小时后,还没回。他从没有这么久不回我消息,有时候封闭训练没法联系他都会提前打招呼。还是打个电话给他吧,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吗?打了一次没接,第二次才听到他的声音。
“在忙什么?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刚被战友抬回来,刚拿到手机还没来得及看。”
“怎么叫抬回去?你怎么了?”
“没事,训练时候膝盖受了点小伤,正在等医生过来检查。我拍照给你看。”
“嗯好,那挂了吧,微信说。”不一会,我收到了一张图片,一条白皙的腿上膝盖部位又红又肿,连忙问他怎么受伤的,医生诊断的怎么样?
“训练时候过障碍不小心跌下来,如果不是膝盖着地,我可能要毁容了。我这英俊的脸庞,脸肯定不能受伤啊。”他戏谑着,知道我担心起来会跑去看他。
“训练呢,你想什么呢?这下好了,严重了下半辈子难道让我推你出去啊?”
“我就想着放假了怎么安排,结果就这样了。这两条腿报废应该是不会的,至少我现在还有知觉。”这家伙总是这样,再苦也只是静静地扛着,从不说与人,“医生刚看了,说部队医不了,明天转去军区医院,可能得做手术。不用担心了,早点睡吧,明天走的话我得把工作交代给我的搭档,跟领导沟通一下。不跟你说了啊,有情况给你打电话。”
“好吧,那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帮你弄。晚安”部队出事了只能自己扛着,战友帮着,还得跟领导沟通着。家人不能随便去看,出事的第一时间更不可能及时在身边。如果前一天晚上我不催他去见父母,也许第二天训练就不会受伤,更不用去做手术,如果他真变残疾了,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坚定的选他。
看着桌子前面这个熟悉的脸庞,一时有些同情。
“你想什么呢?趁热吃呀,凉了就糟蹋了。”他边吃边往我手里递。
“没什么,啤酒快没了,还接着喝吗?”
“老板再来4罐啤酒。”他转过身朝后厨叫道,服务员拿了过来。
“哥好久没来了吧?”
“可不是,部队也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还是在外面好啊,自由。”
“部队待着多好,不愁吃不愁穿工资还高,出来以后政策都优惠。就安心待着吧。这是嫂子吧?”
“啊……女朋友。”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看着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行,哥吃好喝好啊,我忙去了。”服务员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来接着喝,感觉你最近变了很多。”举杯,碰杯,仰头,撸串,行云流水。
“哪里变了?还那样啊?”
“以前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挺活泼的,现在话变少了,淡定了很多。”
“都快三十了,也该沉稳一些了啊,所畏的淡定不过是无论最后结果为何,自己都能接受而已。”我举杯看着他,他举着一串快到嘴边的腰子却停顿了几秒。
“对。有道理。你还要吃点什么吗?”
“我饱了,回去吧。”
“老板结账,这酒没喝完,退一下吧。”
霓虹照着的天空依然漆黑,不时有几束光穿透夜幕,不知到哪里去了。人生的味道总是要变淡的,就像小时候认为甜甜的糖果就是人间美味,二十岁却发现原来糖果不止可以甜,还可以有五颜六色的包装和五花八门的做法,可到了三十岁,忽然觉得白开水也带着些甜。
正是“人间至味是清欢,奈何软语故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