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下是满清的天下。
而不是汉人的天下。
流行风尚,从来是从上到下,几乎很少见从下到上的。
而满清做的这一切,本质上是一场服从性测试。
连一个头发都不肯剃,如何相信,这些人真心愿意当他们的狗?
再加上满清薄弱的根基。
这让多尔衮为首的满清高层只能对外表示强硬。
从来只有强者能够宽容。
弱者从来不能,也不敢宽容。
多尔衮初到北京,就下达一次剃发令,最后被迫收回成命。
现在的形势,截然不同了。
多尔衮十八个月,掩有天下。大明只剩下一些残山剩水。在多尔衮看来,不过振衣一弹的事情。
当初的妥协,就没有必要了。
即便为了自己的政治权威,多尔衮也必须贯彻剃发令。
夏允彝或许不懂打仗,但他的政治嗅觉是顶级的。嗅到了未来必然发生的事情。
那就是因为剃发令,本来对满清尚能接受的江南百姓,是决计难以承受的。
需要面对剃发令,进行政治上的应手。
那就是大赦。
让原本投降鞑子的降臣,毫无负担的转投大明。
“准。”朱以海说道:“令翰林院制诏书。不仅仅各地降臣尽免其罪,天下百姓剃发者为难民,不剃者为义民,皆不加罪。在今年六月十八日,孤监国之前,不管是投闯,还是投鞑,亦或者奸佞,党争事,一律大赦。”
“诸位以为如何?”
这里面明显的夹杂了朱以海的私货。
本来对应降臣的大赦令,被朱以海夸大到了党争。
这其实是朱以海蓄谋已久了。
南明亡于内斗。
而南明的内斗,本质上是万历以来一系列党争的延续。
而今杭州城中,文官以东林党为主。再加上外面的压力,方能精诚合作。等将来各派系都云集朝廷,那时候,可就有热闹看了。
还不如现在,就定下规矩。
将党争之事,画上一个句号。
当然了,朱以海也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封诏书就能做到的。
但勿谓言之不预。话说到前面,将来再有此等事,就不要怪朱以海不客气了。
首祸者死,先獠者贱。
朱以海也师出有名。
所有人都看向了刘宗周。
刘宗周才是东林党的核心人物。
他不仅仅代表了自己,也代表了很多与阉党斗了几十年的人。无数死在诏狱里的好友。
刘宗周只有沉默。
让他一言放弃这么多年的仇恨,是不可能的。
在刘宗周看来,东林与阉党之间,绝非私仇。而是天下大义与不义之争。
正义有妥协的可能吗?
不能。
但刘宗周更明白而今的局势。
国家危难之际。不能齐心协力,只会重蹈南京覆灭之祸。
只是,要他原谅。要他支持,却也不能。
他只能沉默。
默许是他最大的宽容了。
见所有人不说话,朱以海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