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临近升学的重要时期,可是以小组为单位的考核内容让淋漓苦不堪言。
出现明显裂痕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即使被所有人讨厌,淋漓也能带领队伍名列前茅,但只是这样根本不够,只是这样根本不够偿还那牺牲剩余全部青春的恩情。不能做到最好,根本不能接受。
那是第四次模拟测试,距离最终测试只有两个月,压抑已久的焦躁几乎就要爆发。在回到机房的路上,其余成员走在前方,他们对于现有的成绩已经十分满足,谈笑着。淋漓走在最后,已经没有人会顾及她的情绪,他们早就厌倦,他们早就开始逃避了,即使被淋漓帮助,依仗着淋漓前进,也不再有任何感谢之情。
“抱歉啊,没能做得那么好.....”
......
“你不如放过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做到那么好才行?”
“又来了,我们可不像你那么聪明。”
“只是这样不就已经够了吗?”
反而变成了被质问的一方。淋漓不具备说服别人的能力,甚至向不熟悉的人说那么多话都是头一回。结果就只能一直忍受着,忍受着,再每一次的重蹈覆辙的间隙,努力发泄着,好让自己能够再多忍受一些,或许淋漓也有些放弃了吧,但她始终没有把这一切告诉他人,来祈求帮助,因为自己的任性,哥哥和爸爸妈妈已经很辛苦了。
淋漓无法接受,她没有道理被这样说,一直以来都竭尽全力的她,不仅一直顾虑着队友的感受,一直牺牲着,还为每一位队员都准备了训练计划,也取得了成效,也获得了老师的认可。她无法接受。
些许的愧疚被时间冲淡,原本由于自身的能力不足的愧疚,反而成了一种卑劣的怨恨。但不管多么怨恨,他们也没有勇气与淋漓划开界限,也不愿意让淋漓接受其他队伍的招揽。只能在背后隐隐地发泄不满。实在是可悲,但这才是这些人的本来面貌。
敷衍了事的练习,临近考试才开始准备,无论何时都怀抱着轻浮的想法,淋漓本就与之水火不容。如今更是无法忍受。
看到淋漓的眼泪,我打通了父母的电话。听到这样消息的他们驱车赶来。
指责我吧,明明有我在身边,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见风尘仆仆,却还是把担心写在脸上的双亲,淋漓再也无法忍耐,在他们怀中哭诉着,用词小心选择,泪眼惺忪。
他们甚至来不及拖放行李,只好小心地把淋漓拥在怀中,轻轻地擦拭去眼泪。在来的路上他们一定想过很多吧,从进门时焦急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但看到淋漓的那一刻就安心了,毕竟那孩子,怎么会做出出格的事呢?怎么会招惹别人呢?一定都是别人的错。
放松哭过的淋漓似乎也安心了,所有亲人,值得依赖的家人都在身边。
父亲等待淋漓情绪平稳后,让她把所有的事,最近的事,之前的事,全都告诉他。
淋漓先是兴高采烈地说着机器人之类的事,说着她取得的成绩,说着飞在天上的事。
但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些矛盾说出来,扭扭捏捏地说着那些不顺心,却仍然不忍心说重了,即使是那样对待她的人,她也不忍心伤害,也不忍心用词语去形容。
但与淋漓朝夕相处的我们,中途就已经知晓了全部,因为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父亲望着我,他似乎有很多话说不出口,他既像是在求助,也是像在责难。不,他不会责难我,那更像是在责难自己。为什么身为父亲什么也做不到,为什么只能希望于我。
母亲只是抱着尚还幼小的淋漓,此刻她一定在想,原来淋漓年纪还那么小,就已经能够做到那么多事了,就已经能够让他们感到骄傲了,她一定很心疼吧,她也红了眼角。
淋漓明明很爱吃我做的饭,为了能让她多吃些,我也练习、学习了很多。可怎么就不怎么长身体呢?
父亲的头发已经花白,虽然没有在那次的灾难中受伤,但我们一家的积蓄几乎都付之东流,即便如此,在知道了淋漓的想法,仍然不遗余力地送她来如此远离故乡的地方求学。他一定也经历了我所想象不到的磨难吧。我怎么可以像那些人一样,享受着他给予我们的一切,还满腹牢骚,不能让“无能”这个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也不能出现在他的想法中。毕竟我的力量,全是源自于你啊。
“让我去和校方谈吧。”无关是否有着专业的知识,只是抱有着对家人的爱,或许就能无所不能,只希望那炽热的情感能够感染那素不相识,本可以满不在乎的人。
但他们身为人师,本应该最在乎学生的前途才对,为什么自己会认为他们满不在乎呢?或许是他们刻印在自己脑海中的感受,让自己一开始就不愿意相信吧。那是多久之前呢?还有人将少数的几个职业冠名上“神圣”,他们应该去做的事确是神圣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那么做,也是不所有人坚持到了最后,不管出发点是什么,只要没能坚持到最后,都是同罪。无法怪罪那些只是想要生活下去的人,但是可以憎恨那些没有自知之明且不知悔改的人。他一直都这么想着,放弃了憧憬。
真正的天纵奇才是不会被埋没的,但有多少或许能够稍有所作为的人被埋没了呢?
这就是淋漓去上学所走的路,这就是一路上她看到的风景。
穿过老旧的居民楼,石砖砌的街道,两边种了隐约能看到枝叶上布了灰尘的常青树,虽然冬天也不会落叶,但颜色不怎么鲜艳,这或许是代价吧。
学校建在山顶,说是山顶,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山包而已。走出山道后,两边就是已经被废弃的居民楼和厂房。被破旧的砖墙围了起来,却有一扇小小的门,被顽劣的小孩几乎要破坏掉了。
一定有人在这里留下了值得铭记的回忆吧,但可惜,无论是我,还是淋漓,都不愿意在这里停留,这里始终只是一个中间站而已。再过几个月,我们就会把这里的人和事,全部都忘掉吧,再也不会想起来的程度。那些人让淋漓受的委屈,希望他们还会记得,或许会有把债都讨回来的一天......
即使不懂礼数,即使不善与人交往,她也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因为她不会想要伤害任何人,哪怕敬而远之,也不会让我愤怒,可这些人偏偏自讨苦吃。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如此怒不可遏呢?我和她,明明连多看一眼这些虫子闲心都没有。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本希望守护所有美好的人,不再心存善良了。或许一开始善良就没有过,只是讨好般与众人相处罢了。与人为善的人反而会受到惩罚,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道理。
这条路有这么长吗?真是奇异。
他绝不是缺乏体力的人,但翻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坡道,让他感到疲惫,或许是激荡的情绪让他不太习惯吧,毕竟平时,他正在为淋漓整理书本,偷偷翻看上几页,看看那秀气的笔记。
淋漓在这里获得了成长了吗?不管那些不公,至少说,这里的泥土,尘沙,也算是一种土壤,即使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也能够培育出些什么幼苗,虽然不想承认,淋漓也生长在这培土之中,并且,取得了他人无法想象的结果。但这也证明了,无关培土的品质,优秀的萌芽也能长出别处不可见的成果,但这贫瘠的沙土,扼杀了多少原本可以绽放的花朵呢?这甚至不可估量。想到这里,还真是对不住淋漓,没能给她提供更好的条件,谁叫父母的财富在那场灾难中已付之一炬,只是说到自己,或许已经尽了全力了,已经不会再有更好的办法了。想到那时磨难般的经历,也只能这样认可了。
嗯,那时已经尽了全力了,虽然淋漓不会抱怨,但如果她抱怨,也无话可说了,也只能一直道歉了,只能用未来来补偿了。
真是变得多愁善感了,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即使被风霜冲刷,即使被灾难洗礼,他也没有褪去少年的皮囊,仍然保留着一丝天真。或许并不是那灾难改变了自己,而是灾难带了的改变改变了自己,如此剧烈,却缓慢,像是毫无征兆,毫无进展,但那长久的凄苦,却让少年面目全非。即便如此,有着绝对不可动摇的信念,有着绝对不容侵犯的领域,他仍然在这世间挺立着,或许有很多事都不再在乎了,但是只要有那一线生机,他就会牢牢抓住,对于只一点,他还有他的父母,都很感激淋漓,或许没有在那毁了一切的灾难中一蹶不振,确实都是她那明亮如初的笑容的功劳吧。
所以如果有人胆敢触犯,染指那笑容,在他心目中,便是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
他们会找到怎样的借口呢,现在的他,感觉绝对不会被这些卑贱的虫子所驳倒,能让她露出那样的表情,他们的行径和嘴脸,一定是相当的,相当的令人作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