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学习、身体训练,已经让折枝筋疲力尽,她本来已经没有继续坚持的理由,连最该亲近的人也远去,身体的病灶也时刻提醒着她,早已超过了负荷,可是即便如此,只是为了那早已不知道去往何处的人,为了那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灿烂笑容,那被阳光眷顾的少年。可笑吗?可是那短暂的人生中,能够给予她力量的,能些许温暖到她的,令人惋惜,只有那朦胧的幻影,多年后,仍在梦中出现的那个人。
背上仅有的行李,要和背后的这个地方说再见了,在这里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即使说是逃走也不为过,但是隐隐感觉到,或许有一天,即使是这样的地方,也会有怀念的一天,毕竟就在这灰暗的天空之下,与那个人相遇了。
我可以说,我已经尽了全力了吧。
在三年级毕业后,她立刻成为了“1”,并且一年之间,未被取代。
对他们机械特长生来说,没有什么休假,她也没有要去的地方,也不需要探亲,毕业后,即刻就可以前往考取的学校,一点也不浪漫,仿佛十分着急地要度过这青春,但在原地停留,什么也不会得到,看着朝夕相处的同学们,消失在不同方向的尽头,她也不禁地感慨。他们并不是她选择的同伴,即使被他们讨厌了也无所谓吧,即使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会被讨厌的事,但他们是那种不讨好、不迎合就会讨厌的类型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考虑的,应该再以不会见面了吧,也再也不会有什么瓜葛吧。
这样想着,折枝登上了汽车,劣质的皮料因高温发出难闻的气味,未完全燃烧的汽油也释放出有毒的气体,带着过多的行李的人,明明还有空位,却仍然要挤在身边的人,折枝忍受着,看着窗外没有任何美感的风景,贴在玻璃上,睡着了。
即使灰尘布满天空,也会有阳光能够渗透出来的时候,在远处的山间,阳光撒下的地方,枝叶交织,密密麻麻,像是要抢占尽所有生存空间,连一丝透口气的缝隙都没有留下,要说的话,那确实也是拼尽全力地活着,不应该受人指摘。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想活得那么丑陋。
道路十分颠簸,但这点不适,比起之前所受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从出生起,会为了她而感到悲伤的人就不存在,即使受些委屈也不会有人伤心,即使冒些风险,也不会有人担心。所以就这样去见他吧,去见证他所说的。这样渺茫的希望支撑着她,甚至让她在睡梦的恍惚间才终于意识到,那煎熬终于结束,不由得让泪水流下了,把那些细小的伤痛全都忘却,不再活在他编织的幻影之中,等到了目的地,不着急去见他,先去吃些好吃的吧。
那些人即使不爱她,也绞尽脑汁给她取了一个还算是用了心思的名字,给予了些许祝愿。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折枝,也不懂得其中的含义,仅仅以为那是一个随意想到的词。
究竟过了多久呢,下意识地以为这又是什么关于意志力的试炼,又饿又渴,但没有一个人准备去食物。
进入了一个隧道,阴森的声音在哭嚎着,连看清指尖的光亮都没有。
意识似乎飘散到某个虚幻的空间,疲倦、饥饿、烦躁都感觉不到了,即使那凄厉的哭嚎也无法让她有所感想,甚至无暇去思考这一切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没有人发出声音,没有人提出疑问,所有人都在忍耐,那么就相信吧,是因为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相信我们能够到达目的地。
疾病在她的腹部留下了可怖的伤口,没有任何缓解的方法,没有任何能够痊愈的希望,要说父母留下的什么最能够铭记的话,就只有这彻骨的疼痛吧,精神上的紧张会全部换算成相应的疼痛,这让她举步维艰。她原本都全部放弃,蜷缩在角落,等待着死亡。可是神明似乎连这种愿望也不愿意实现,这是拯救还是逼迫就范,少年给予了折枝些许希望,让她终于完成了最初的课题,让她克服了恐惧,当她跨越过那道坎后,发现那令她恐惧的事物不过如此,甚至都称不上困难,但那藏于腹部的阴影仍然会作祟,经过长久的战斗,经过长久的煎熬,她终于将其封在了意识的另一面,但那如同恶魔般的家伙怎么会轻易放手,它会蛰伏,一直到折枝无防备地暴露在它的爪牙之下,只要有这么一次机会,折枝一定无法再次战胜它。
直到完全通过隧道,光亮重新布满车厢,有人开始活动,除了车轮与地面的碰撞,引擎的轰鸣声外,终于产生了一些其他的声音,折枝也终于感受到了除了饥渴以外的感觉。
终于,终于,来到了那高大的建筑群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