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带揶揄,安潇不愿接话,只是转回头继续对上姬无咎迷茫的眼神。
“我并非要用官家压你,只是,她是我的妹妹,自从我三年前离家,便没有再回去探望过家人。突然得知父亲身死,她被通缉,便一直四处打听她的消息,不知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心里甚是担心。还请少侠帮忙。”安潇说得恳切。
安潇虽赌气离家,却很是惦念羽丽。他五岁时父亲将妹妹抱回,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感情很好,他也一力保守这个秘密不让妹妹知道。
他们曾在一起度过十个寒冬酷暑,兄妹情谊甚笃。
姬无咎不言。心里却在反复咀嚼:羽丽,楚王,通缉……
“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你受伤极重,忘记一些事情也属正常。”燮月打断他的思绪,一只手抚上姬无咎肩膀,像母亲安慰孩子,也像妻子宽慰丈夫,眼中满是关切神情。
“这位安大人,我家夫君之前受了极重的伤,有些事情他已不记得,还请您高抬贵手,容我扶他回去休息。”燮月说完,便攀着姬无咎的手臂向客栈走去。
听她这样称呼,姬无咎皱眉,没说什么。却又中断了飘远的思绪。
安潇见他们装束,知他们并非真的夫妻。微微一笑,也不多言:“既是如此,你为何将它撕毁。”
眼前脚边,通缉令的碎屑正随风飞起。
“过时已久的通缉令,还留他作甚,难道你还想抓人不成。”脚步不停,只回身冷冷剜了他一眼。
那安潇正自附身将通缉令碎屑一一捡起,他除了这张通缉令,再无他物能得见自己的妹妹。
燮月轻哼一声,在他们即将消失在客栈门里时,安潇已捡起碎屑,他将他们缕好收进怀里,向姬无咎背影抱一抱拳:“姬少侠,在下姓安名潇,在县衙供职,如若想起什么,可到县衙找我。”
说话间,燮月已挽着姬无咎进了客栈。
依然是开好两个房间,燮月扶着姬无咎到了房间,姬无咎便将手一甩,甩脱了她的搀扶。
“你回去吧。”他冷冷道。
燮月见状,小鹿般心里惴惴,便知所为何事,却又明知故问:“你可是怪我,将你叫做夫君。”
他确是不喜,他习惯什么都看在眼里,然后只用剑说话。
“我从前在这里有过一些旧识,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么。”燮月战战兢兢地说。
“不必。”他确是不想知道,对于别人的过去,他丝毫没有兴趣。
姬无咎一向独来独往,于任何人任何事有种片叶不沾身的态度,所以他不必知道更多事,更多啰嗦。如果有人触犯他的边界,他通常不会选择忍耐,对她,他已足够宽容。
夑月却不知道姬无咎这些想法。她希望姬无咎能为她吃醋,哪怕一点,或者为她出头,哪怕一次。夑月谎称与姬无咎是夫妻,其实藏了她诸多小心思,一方面可转移姬无咎注意力,让他千万不要想起有关羽丽的事,另一方面也刺激一下安潇,让他知道,她夑月除了他,还有别的选择。
所以夑月脱口而出了夫君二字,无需追悔。
她夑月为什么不值得珍惜,怎能被人如草芥随便丢弃,她咽不下这口气。可是夑月很失望,不仅是失望,还有一些别的情绪,越来越不好的情绪。
她没有刺激到安潇,一丝一毫都没,再次见他,他们的话题竟纠缠在另一个人身上。
燮月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又抢了她的戏,一出好戏就这样草草收场。
羽丽是姬无咎的意中人,她还是安潇的妹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燮月突然发现她不喜欢羽丽,不喜她聪敏美丽,得到师父的偏爱,不喜她阴差阳错落入谷里,让她们一众见证姬无咎对她的钟情至深。现在更不喜她是安潇的妹妹,那么轻易就得到了安潇的焦虑惦念,关心备至。
她不喜欢羽丽能得到她得不到的东西,那是一种就在她身边看得见摸得着,却似乎永远也不属于她的东西。不管是美貌、聪慧、毫无心机,还是理所当然的亲情与爱。
她恨安潇,那个曾然他伤透她心的男人。如果之前对于羽丽还有一丝愧疚,如今她终于可以将它抹杀殆尽了。因为她有这样的哥哥,她便该万劫不复,死不足惜。
燮月心里翻腾了几多来回,面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她终于回到了现实。发现自己还尴尬地杵在这里。
“也许,是我太过担心你的缘故,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以后不再那样便是了。”燮月温言软语。
姬无咎没有说话,依旧是冷冷的,坐在椅子上看书。
她在向他认错,她嘴上知道错了,可是心里并没有认错。
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一条需要后悔,以后的路她已有了选择,不管怎么做,她亦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