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他的诊断,玄冥神掌的阴寒之气,积淤最多的当属“中极”、“天突”、“肩井”三处穴道,这三处乃是十二经常脉和奇经八脉的交汇之处,阴毒之气从经脉至五脏六腑,发作之时循环往复,最让人苦不堪言。可如今手太阴肺经、足阳明胃经、手厥阴心包经,寒热各异,又似乎有阴阳两股真气缠绕,真是奇了个也,怪了个哉。
他看出了几种不同的内力,以为全是内伤所致。却不知这脉象中阴寒之气,是玄冥神掌的寒毒不假,可那两道怪异之气,却是石破天的阴阳内力使然。只道是这孩子受了不同的内劲,彼此在体内纠缠抗衡,所以才活命至今。
胡青牛一生看病无数,哪里料到眼前这十几岁的娃娃竟会有如此雄浑真气,这一试不要紧,却试出了那阴阳二气是石破天的内息,而且刚好是阴毒的克星。
他整个人跳了起来,冲常遇春大骂道:“他这病自己就能治好!怎么还用带我这里来?我这胳膊若是废了,往后如何再使针?”
彭和尚等人面面相觑,赶紧扶桌子的扶桌子,摆凳子的摆凳子,又是拍灰又是捏肩膀,把胡青牛给按到了椅子上。
石破天大哭道:“牛大叔,是我不对,我刚才忘了怎么发力,一下子没收住!你别骂我驴大哥,要骂就骂我好了,我就说我怕把你打死,你还不信,非要让我打你!”
胡青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其实也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气,只是刚才摔了个屁股墩,脸上实在是有些挂不住,索性把气都撒在常遇春这个小辈身上。
可怜常遇春,堂堂一个虬髯大汉,今日在这茅屋中,不断跪下、磕头、起身、跪下、磕头、起身,却是任由师伯责骂,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胡青牛发完了火,问石破天:“狗杂种,你用的是什么功法?你师傅是谁?”
“我,我没有师傅。”石破天摇头,“功法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功法。”
谢烟客将那“炎炎功”次序颠倒教给他,学成了个“阴阳颠倒错乱功”,而后跟着木人修炼成“罗汉伏魔神功”,又和叮叮当当学了“十八路擒拿手”,以及看别人喂招学会的“雪山剑法”,哪一门功夫都没有拜过师,所以当然是没有师傅。
只是胡青牛听着,以为是他学了什么秘宗绝学,故意隐瞒不说。武林中这种事常见的很,他也不再追问,只是点头道:“我瞧你一身内力,却不会使,也难怪这寒毒久久不除。这样,你留在这里,我教你些行功的法子,你学了自然会祛除寒毒,这是你自己治好,也不算我破戒。”
彭和尚等人闻言大喜。
常遇春更是又跪下磕头,连连喊道:“多谢师伯!多谢师伯!”
“别磕头啦!”胡青牛瞪他一眼,“那么喜欢磕头,待会儿去我苗圃里挖坑种药去!”
“是,师伯,弟子现在就去!”常遇春喜不自胜,起身就要出去。
“滚回来!”胡青牛喊道,“你不看病,来我这儿做甚?过来!”
常遇春摸着脑袋转过身,胡青牛一把拉过他的手腕,“你是中了截心掌?”
“是,师伯。”常遇春点头道。
“中了掌之后,又去寡妇家犁地了?”胡青牛搭着脉,骂道,“我熬的药很好吃是吗?扛着内伤还敢如此过度用力,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嘿嘿,师伯教训的是。”常遇春连连陪笑道。
“驴大哥是为了我,才累成这样的。”石破天见胡青牛骂常遇春,赶紧解释道。
“驴大哥……哼,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外号?”胡青牛问道,“把寡妇家的驴给骑了?”
“师伯,那可没有,那可没有!”常遇春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你这寒毒攻心,治起来不难,就是费点时间。”胡青牛点头道,“顺便给你加点补药,给你那驴货壮一壮。”
“嘿嘿,师伯,那,那,那多不好……”常遇春挠了挠头。
“不好?那我不加了!”
“师伯,加,加点儿吧……”常遇春讪笑道,“好歹加点儿。”
“滚吧。”胡青牛瞪了他一眼。
“哎我说胡青牛,你可不能偏心啊。”彭和尚凑过来,“什么补药?”
“你个和尚,也要补?”胡青牛没好气地说道,“外面地里的萝卜,你拔两根吃了就行。”
“凭啥他吃补药,我就只配吃萝卜?”彭和尚瞪起眼来。
“萝卜怎么了?”胡青牛说道,“老子的萝卜,用十全大补药渣喂的,比人参劲儿还大!”
“我不信,拔根尝尝去!”彭和尚扭头就走。
“只许吃两根,吃多了流鼻血。”
胡青牛在身后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