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感这事儿是很悬的。
在数百万年的进化中,人类为自己内嵌了一套底层代码。
两个个体共同经历了某些刺激,比如狩猎、遇险、脱难、分享意外之喜,会迅速的产生生理性的认同。
要么结成知己,要么化为爱情。
陈江河跟姑娘俩差不多就有一点这种感觉了,可惜警察叔叔来的太快。
他刚知道了姑娘的姓名,还没来得及问爱好,就被分开带走问话了。
作为下沟村团伙的带头人,且全场唯一一个被稽查队指认的行凶者,陈江河又一次被拘了。
前后相隔,不到一个月。
县里对此次大型斗殴事件非常重视,在此改革开放的重要时期,社会秩序是当下要抓的重点。
本着首恶必除的原则,陈江河受到了特别优待。
两个资历最深的老干警,对他进行了突击审问。
他觉着自己事儿应该不大,顶天也就算防卫过当,而且也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普通农民,摆摊卖菜而已。
至于别人说的锤子,修手推车也很正常吗,毕竟他进城以后就当了农民工,农民工有锤子,不天经地义么。
他儿哪知道,那个瘦高个,如今躺在医院的停尸房里,已经伤重不治了。
这件事儿必须找个直接凶手,而陈江河正是“稽查队”都指认的家伙。
另一边,陈江海跟下沟村的兄弟们,也遭到了最为严格的审讯。
在1980年,农民进城本来就是不对的。进了城不老实工作,还拉帮结伙的打架,而且打的还是代表公家的稽查队。
轻则三个月,重则两年,谁也跑不了。
即便陈江海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背,那也没用,县里要求的是,尽快消除一切社会隐患。
于是,连带着被逮到的几名市场摊贩,加上下沟村的九人,大家都被拘留了。
消息传回肥料厂,陈西塘吓得连饭勺子都掉地上。
陈西远老两口子捂着消息,没敢告诉儿媳妇。
这可怎么整,在城里人的地盘,还跟人家打架,重点是还死了人,这不得以命偿命么?
他们也不知道咋办了,这回不是普通的纠纷,是斗殴行凶。
田向阳当天回了家,逮着马小燕犯的一点小错,狠狠的骂了一顿,也就是燕子没还嘴,否则就要动手了。
他现在怕极了,别人不知道咋回事儿,可他是最清楚的,哪儿来的什么稽查队。
想要找人讨个主意,可老爹却还关在局子里。
想个办法,把老妈和燕子都支了出去,偷偷拨通了省城爷爷的电话。
“爷爷,救救我,我好像犯错误了!”
田向阳把事情细致的说了一遍,那边思考了很久,告诉他赶快买张票来省城,就说照顾爷爷看病。
最好,把孙儿媳妇也带着,省着说漏了嘴。
晚上省城大客都走了,这小子硬拦下一辆往省城运输木材的大货,带着燕子和母亲,一起离开了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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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面正在开紧急会,这个事件虽然不大,却非常具有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