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彭城落起了小雪,刘琮披着微湿的斗篷回府,踏进主院抬头,内室的方向一片漆黑。
他直觉不对,顿了一下才接着往前走。
在街上时自己说过今夜不管多晚都会回来,以往遇见这种情况,皎皎就算不等他,也会留一盏灯在房间。
“王妃睡下多久了?”他压低了声音问刚从屋内轻手轻脚走出来的纵秋。
“回王爷,王妃一个时辰前就躺下了,只是一直翻身叹气,刚刚才睡熟。”纵秋垂头藏住自己脸上的偷笑。
刘琮眉心微动,解系带的手指刚有动作,纵秋接着用气声说:“淑媛娘娘有话要对王爷说,让须红姐姐来等您。”
他转头,西院那个大丫鬟就低眉顺目地站在廊下。
刘琮朝内室看了一眼后转身。
“那就走吧。”
姚淑媛喝了整整一壶浓茶,生等到须红把刘琮请到西院,想了一肚子的话,见到刘琮打湿的头发和渗了水的斗篷,开口却还是一句慈爱的埋怨。
“你这孩子,外头下雪了也不知道让人打把伞,你媳妇呢?”
刘琮满不在乎地把斗篷丢给须红,擦了擦沾湿的手指,说,“她刚睡下,母妃寻我有什么事?”
“爷们还没回家,她倒先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也不知道让人给你煮点姜汤暖暖身子。长公主家的姑娘就是娇气。”姚淑媛阴阳怪气地说。
刘琮额角跳了跳,挑了张椅子坐下,半耷着眼皮说:“丑时都过了,她不睡觉难道等着听公鸡打鸣吗。母妃要是真心疼儿子,就早些说完了话放儿子回去吧,明日还要当差呢。”
“我才说她一句,你倒好,张口就是要走,一刻也不愿意在我这儿多待。”姚淑媛愤愤地说,一边却又使唤丫鬟把火炉往刘琮那边搬近几步。
“那个没扶稳梯子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她问。
“人暂且扣下了,处置还没想好。”
姚淑媛斩钉截铁地开口道:“你把人放了吧,虽然受伤的人都是因为他,但他只不过因为能得到五十两的赏银太高兴了,没有坏心,要是罚他,百姓们不知道背后怎么说呢。”
“母妃什么时候开始操心这些了?”刘琮好奇地问,对她的提议不以为意。
“即便是无心之失,但他差点害母妃受伤,少不了要小惩大诫,更何况其他受伤的百姓也需要有一个交代。”
“选中灯笼的是我,差点被砸的也是我,这件事你就听我的,不成么?”
姚淑媛回想着百姓们对西阳王妃恭敬爱戴的态度,挺直了腰杆对刘琮说:“关一晚上吓吓他就得了。听我的,天亮之后就放他回去,那五十两的赏银也由我补给他,今晚受伤的其他人也有补贴银子,明日就让须红带个小厮挨家挨户地去探问。”
须红闻言抬头,瞥见了原封不动摆在姚淑媛案边的那碗安神汤。
“母妃何必自降身份做这些。”
刘琮话音刚落,姚淑媛突然一掌拍在桌上,脸上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