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自降身份?难道我和你外祖家在你眼里也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贱民?”
她从未对刘琮发过火,还是如此激烈的言辞,须红和莲枝都屈膝跪下,闭紧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姚淑媛本来气势汹汹,但看见烛光下刘琮压低的眉毛和抿直的唇线,心里居然有些不安。
她嘴唇翕动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那就依母妃的意思。”
得了这句话,姚淑媛绷紧的神经一松,强装淡定地坐回去,语气柔和了不少。
“还有那个救了我的姑娘,人就安置在我这边,她养伤的事都由我亲自照管,别人不许插手。”
皱起的长眉宣告着刘琮的耐心耗尽,他不满地反问:“别人?府里何时有过别人?”
“哼。”姚淑媛总算得了发作的机会,“你说的对,就从刚才灯会来看,你们夫妻之间说不上别人,只有我是个外人罢了。”
“你巡完街找的是她王昭萱,我和你婶娘就离几步远也没见你想着先来见过长辈,出了事,在一群人面前被你做足脸面的也是她王昭萱,做事要看儿媳妇脸色的婆婆,这世上恐怕就我一个吧!”
“母妃说的这些,错都在我,不必对她生怨。自她嫁入王府以来,对你一直恭顺有礼,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须红悄悄叹了口气。王爷越是袒护王妃,淑媛的怒火只会烧得更旺,今晚怕是不好收场。
姚淑媛果然瞪圆了眼睛,“什么!你还觉得她这儿媳妇当得很好是不是?”
她怒火中烧,把憋了五年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她嫁来之后,除了新婚第二日给我敬过茶,之后这整整五年,她没伺候我吃过一顿饭,没侍过一次疾。就连今晚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只拿一碗下人煮的汤来打发我,放在别人家里,早就不知道被婆母教训多少回了。”她指了指那碗凉透的安神汤。
刘琮本以为,从刘元晟出生之后,自己的母亲已经消除了对妻子那点说不清的抵触和敌意,从此相安无事,未曾想到她竟有这么多荒唐可笑的怨愤。
“难道是儿子侍疾的时候做得不好?”刘琮笑了。
来之前落在身上的雪粒此时才终于渗出了寒意,他直视着姚淑媛的双眸,郑重地说:“母妃,她嫁我是做王妃,而不是侍女,你房中若是缺人伺候,我明日会让她再多拨几个人过来。”
他一步一步走近,手指放在瓷碗的边沿,对着姚淑媛自嘲一笑。
“母妃说她不够上心,不曾让人给我备驱寒的姜汤。其实她睡时还没有下雪,也不知我会淋湿。可母妃看着我冒雪进门,却连一碗下人煮的姜汤都不肯打发给我,真叫儿子伤心。”
姚淑媛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连带着一肚子的埋怨都被堵了回去,愣愣地看着神色黯然的刘琮。
他将那碗安神汤一饮而尽,“她一片好心,既然母妃不稀罕,那还是便宜我吧。”
姚淑媛眼睁睁看着他转头离去,两个丫鬟还跪在地上,她脸上挂不住,抬手将瓷碗砸了个粉碎。
“好好好,这哪里是娶了个媳妇,分明是娶了个妖精,非要闹得我们母子离心,家宅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