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第一年,殷妙妙和其他被臣子进献的秀女一样,只在年节时能见到皇帝的身影。
宫里人说皇上与皇后少年夫妻,情谊深厚,她们怕是只能独守空房老死宫中。
殷妙妙不信。
后来王氏年仅几岁的长子被立为太子,皇帝又下令让她主持已经几十年没有办过的亲蚕礼,殷妙妙开始怀疑,难道世上真有男人会像戏里唱的那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进宫的第二年,她得到了答案。这世上不止有男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还有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
可惜的是,这件事也第一次被皇帝所知,那个被人惦记了许多年的女人,正好是他的皇后。而此事在整个京城早已不算秘密。
殷妙妙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皇帝如何愤怒,但他在含章殿与皇后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的消息,仅用了一天就传遍后宫,成了众人饭后的谈资。
她曾经借机去面见皇后,怀着看热闹的心思去窥探她的心情,但皇后仍旧是不咸不淡的一张脸,从不在她们面前露出多余的表情。
此后宫中也未有变化,皇后生下她与皇帝第四个孩子的第二天,那位小公主便得了封号和属地。殷妙妙哪怕已经顺利勾搭上了太后,也只能对着铜镜钦佩她的手段高明。
次年宫宴,在外做官的谢彦之回京,殷妙妙拼命忍耐,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在他和皇后之间游移。
直到他出言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殷妙妙终于忍不住抬眼看高堂之上的皇后。
她沉着眉,目光落在谢彦之身上,也不知是为他的肆意妄为生气,还是因他的痴情不改暗生怜惜。
殷妙妙没敢去看那位杀兄弑弟的皇帝是何神情。
如果宫宴就此结束,一切或还有转机,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凑巧,谢彦之离席解酒竟也能碰见更衣回来的皇后。
殷妙妙知道是凑巧,是因为她在假山后目睹了他们的相遇,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不过提剑杀来的皇帝显然把这当做了一场私会,即使皇后身边的宫人始终侍立在旁侧。
或许是皇后含泪的双眸烧透了他最后的理智,他没给两人开口的机会,一剑捅穿了谢彦之的胸口,拔剑出鞘时甚至划伤了自己的手掌。
殷妙妙呆愣在原地,她与他们的距离很近,但此时没人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这位不知何时出现的后妃。
她看见花容失色的皇后扯着皇帝的衣袖求他宣御医救救地上的男人。
她说谢彦之是谢家未来的家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宫里。她说陛下登基不过三年,根基不稳,做事应当三思而后行。
她句句都是大义,可就连旁观的殷妙妙也知道,这一切皆源自青梅竹马的私情。
“你扯这么多,不就是不舍得他死吗?你以为朕能容忍自己的皇后和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他敢抗旨,朕杀了他又如何。”
“我说过了,我和他在先皇赐婚后就已断绝往来,他是否娶妻也与我无关,何来纠缠不清?”皇后争辩道。
“既然你问心无愧,从前为何从未和朕提起此事。若不是宫人说漏了嘴,朕还不知自己早被所有人看作笑话。”
他铁了心要谢彦之死,让皇后眼睁睁看着谢彦之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