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皇帝钳制着手臂,被鲜血染红的裙角感受不到谢彦之渐凉的体温。终于,一贯冷淡的皇后也开始口不择言,
“你除了杀人还会什么?”
她赤红着眼睛质问道:“世上所有的事,你都要靠手里的屠刀解决,你杀了那么多兄弟和臣子还不够吗?他只不过婉拒你的一句探问,又未曾真的拒旨,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从一个懵懂孩童到如今肩负整个家族,谢家上下花费了多少心思,他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而今你这一剑便让他二十多年来的苦心积虑付之一炬,让他作为人的喜怒悲欢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这具无知无觉的躯壳,你难道不觉得残忍吗?”
皇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他的嗓音从未如此低哑沉痛,像自另一个人口中而出。
“刘煊之流难道不该杀吗?你只心疼他二十年来付出了多少,难道在你眼里,朕走到今日就比他轻松容易?”
“刘煊刘域弑君谋逆,自然应该诛杀,但你杀的又何止他们二人。亲王朝臣尚且不论,你登基之日,阖宫上下连太监宫女都难逃一死,他们不过是奴婢,如何欺压你这个皇子,换来十多年后被报仇雪恨?每每想到这些,我只觉自己性命也不过系于你一念之间,你既笃定我和他有私情,为何不一起杀了我?”
殷妙妙眼看着皇后用力挣开了皇帝的钳制,跪坐在谢彦之身侧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谢彦之应该是死透了,因为她看见皇后瘦削的肩膀抑制不住的抖动,从她哽咽的话音中,殷妙妙能想象到皇后低垂的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
“刘琮,你走到今日,或许是有许多不易,但因为如此,所有不顺你心的人就都该死吗?”
“或许,呵呵。”
这时的皇帝才蓦然发现,在恩爱的表象之下,其实皇后从未真正与他交心。
宫人跪伏在地上股战而栗,目睹这这样的场面,他们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殷妙妙也是如此,她扶着假山石稳住心神,做了此生最大胆的决定。
什么也不做就是死,那还不如赌一把。
她直直走向皇帝,在他阴冷的目光中跪下,双手捧起他被划伤的手掌,目光盈盈。
“陛下,您受伤了。”
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殷妙妙双手忍不住颤抖,但还是强撑着朝他已经干涸的血迹处吹了一口气。
“陛下,疼吗?”
皇帝仰天大笑,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捏着她的下颌转向皇后。
“王昭萱,朕告诉你,不顺朕心之人的确都该死。你看看,这世上多的是愿意取悦朕的人。”
他的指骨用力得殷妙妙快要疼出眼泪,她面目狰狞,但皇后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那我便祝愿陛下,从今以后心想之事皆能如意,心念之人日日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