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维亚对眼前这番景象再熟悉不过了,毕竟,现实中那位于维奥蒂亚州的底比斯已经成了希腊正教的中心。
“或许你应该采用更准确的说法,埃及同样有一个底比斯,当地人称之为瓦塞特(令牌之城)。”恩辛加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这里的忒拜,只会是被阿尔戈斯人所攻之城,令兄弟双双殒命的悲伤之地。”
现在的她并没有被巫毒教的至高神灵附身,僵尸已经收回了祂的投影。
通过某种接近于直觉的感知,拉维亚得出这一判断。
“忒拜的城门共有七座,被流放至星界的罪人也有七个,我将局部的权限交予他们,却并未提前告知那洪水的来处。”
像是没听见身后两人的对话一般,但他林继续做着介绍。
“难道洪水不是净界和狱界中的迪尔蒙之水吗?”恩辛加追问道。
“的确,但绝不止于此。”
通过敞开的大门,但他林走进了忒拜城,两位少女对视一眼,都决定继续跟随着这位“导游”的步伐。
正如恩辛加所言,这世上有两个底比斯城,其一位于希腊彼奥提亚地区南部,另一座在埃及的卢克索附近,为了更容易做出区分,古希腊人称自家的底比斯为七门忒拜,埃及的底比斯是百门忒拜。
“曾有两位逃亡者分别高举各自的盾牌搏斗,令雄狮与野猪的徽记激烈碰撞,阿尔戈斯的国王认出其中一人波吕尼刻斯是忒拜的王子,被弟弟厄忒俄克勒斯驱逐出城,于是国王将他们招为女婿,并召集各路英雄率兵先讨伐忒拜。”
但他林翻开随身携带的厚重书籍,将故事内容尽量精简化。
果然,是《七将攻忒拜》的故事。
拉维亚猜到了这一点,令她更为在意的概念,还是对方先前提到的“脉望”。
“阿尔戈斯与忒拜的军队均伤亡惨重,已经成为忒拜国王的厄忒俄克勒斯认为胜利希望渺茫,于是提出了与兄长波吕尼刻斯单独决斗、胜者为忒拜国王的提议,波吕尼刻斯赞成了这个提议,双方士兵也乐于接受,”
“在决斗中,兄弟二人双双殒命,忒拜国王之位由两人的舅父克瑞翁继承,但克瑞翁仅仅埋葬了厄忒俄克勒斯,任由波吕尼刻斯的尸首曝于荒野,克瑞翁这一举动导致他的众多亲人自绝于人世。”
将故事讲完后,但他林沉默了很久,两位少女思索着游戏文案人员设计这段剧情的用意,也没有作声。
“你们没有注意到吗?”
良久的沉默后,他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拉维亚与恩辛加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但他林想要让她们注意到什么。
“两方参战的士兵,他们到底为何而战,为何让手中的武器染血?”
“他们没得选,除非你把当逃兵也作为一种选择。”拉维亚给出了答案。
“那么你怎么看?”但他林转而征询恩辛加的意见。
“我赞同她的观点,上层人物想要实现愿望,往往需要下层百姓付出代价,天底下没有真正的心想事成。”恩辛加直接点明了更深层次的原因。
“你们是上层人,还是下层人?”
这一次是更直截了当的问题。
“我大概明白你想要表达的观点了,但这和霓裳星濒临毁灭的现状有什么关系吗,脉望到底是什么?”
拉维亚现在没耐心和一个游戏里的npc探讨人类社会的阶级性。
“脉望啊,我之前不是已经提到过嘛。”
但他林又向前走了几步,他的鞋子在满是积水的石板路上划出多道涟漪,像翻动的书页,上面记载了无数世人琐碎而平静的一生。
“脆弱的精神生命体。”恩辛加还清楚记得这位npc最初的台词。
“其实我啊,是一个被苦海拥簇的人呢。”
但他林面朝她们伸直双臂,拉维亚甚至一度怀疑对方这是想趁机拥抱两人,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将悲哀分作不同种类,以此评估它们的重量,一些人还将尘世间的烦恼和苦难称之为苦海。”
但他林的头颅微微昂起,似要透过那粉色天穹看清星空的真正模样。
“最初发明这个词的人,一定能够沟通所有灵魂,于世人而言,他是不可翻越的山峰。”
但他林将两根彩色的丝线分别交给两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恩辛加将丝线缠绕在手腕上,并用眼神示意拉维亚也这么做,确保两人将彩线固定完毕后,她提了这个问题。
“我就是脉望。”
但他林向后倒下,肉身之躯与地上的积水融为一体,无声无息。
两位少女面面相觑。
“我们是不是错过什么重要线索了?”恩辛加勉强保持冷静。
“也许,缺失的部分在王耽侠那里…”
拉维亚正要继续说下去,可沉闷的声音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发言。
那是体内血流爆发的协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