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刻他其实在想,要不干脆直接在卡塞尔学院养老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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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路明非、夏弥与芬格尔三人在车站等了三个多小时。
“喂,师兄,我们还要等多久啊?这车票上也没写时间……”
路明非嘟哝道,等得有些糟心。
“再等会儿呗,总会来车的,没办法,我们这种阶级低的人就得等车。”
芬格尔耸耸肩说。
“阶级?什么阶级?”路明非有些疑惑,“资产阶级和无产阶段?”
“一种类似贵族身份的东西,阶级高的学生有一些特权,学院的资源会优先向他提供,比如优先派车,而我们这种阶级低的就只能坐他们的顺风车了。”
芬格尔解释道。
“你读了八年,阶级居然还不够高?”
路明非很疑惑。
“呵……”芬格尔自嘲地笑了笑说,“恰恰相反,读了八年我的阶级反而越来越低了,原本还不要等车的,现在要了。”
“为啥呢?”
“贡献不够呗,论文不合格,任务也没做,等级自然会降,不过像我这样连着留级四年的从来没有过,现在我已经降到‘E级’,在学院里也算是独一份了。”
……
闲聊一阵,路明非又等了两个小时,从下午等到了晚上。
夏弥拿着他的N96玩了个把小时,此刻玩累了,正在睡觉。
芬格尔从挎包里拿出本《悲惨世界》,饶有兴致地在看。
路明非合上那本从芬格尔那顺来的《爬行类动物的起源与发展》,从火车站的落地窗往外望去,漆黑的摩天大楼像是巨人并肩站立,夜幕降临了芝加哥城,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行人匆匆,霓虹灯闪亮。
候车大厅的人越来越少,基本就剩他们仨了。
芬格尔看书喜欢碎碎念,念的似乎还是德语,路明非根本听不懂,放空大脑,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的钟声。
夜晚的芝加哥温度很低,穿短袖根本扛不住,路明非从行李中找了床毛毯给夏弥盖上,自己套上一件衬衣,起身想活动活动有些冰冷的四肢。
钟声回荡,似乎来自很远处的教堂,路明非在火车站里闲逛,胡思乱想着,想到月下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想到打着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们奔向圆月,那轮月亮大得不可思议,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他们从山巅向着月亮跳跃。
他猛地一惊,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疯狂、瑰丽而又真实,似乎他曾亲眼目睹那壮丽的一幕。
为什么会有那么单调的钟声?
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是在芝加哥,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公路,哪来的钟声?附近根本没有教堂!
他猛然回头,一轮巨大的月亮在落地窗外缓缓升起。月光泼洒进来,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整个候车大厅被笼罩在清冷如水的月光之中,窗格的影子投射在长椅靠背上,一个男孩沉默地坐着,抬头迎着月光。
是他……那个自称路鸣泽的小孩。
路明非四下张望,找不到芬格尔,门口的警卫也不见了,远处的肯德基店也熄了灯,只剩下他和那个男孩?候车大厅里万籁俱静,那是一种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的死寂。
“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男孩笑着,伸手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