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文张了张嘴,但‘亏欠’这两个字怎么想,都不应该是他这个局外人说出口。
“是么?”
孙紫苏歪着脑袋瞥了虎娇一眼,结果也正如李斯文所言,那股悔恨简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满溢而出,让人看了都觉得同情。
孙紫苏满脸疑惑,凑上前小声问道:“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物美价廉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李斯文摸了摸她的脑瓜,耐心解释道:“知不知道,完成垄断的行业就是独家生意,因为没了竞争对手来和他竞争,所以它说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完全不怕没有客人。”
孙紫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声猜测道:“所以垄断一定会把价格定的很高,高到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起的程度?”
李斯文赞许的点了点头,猜测道:“如果某想的没错,引镇中这第一个被垄断的产业,便是医馆这类关乎人生老病死,至关重要的行业。”
“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不生病呢,而一旦生病,如果只有一家医馆可以选择,那么不管要价多高,病人和家属也只能咬牙接受。”
“毕竟人命关天,钱却还可以再赚。”
孙紫苏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配合的频频点头。
但当她眼角余光注意到虎娇时,却发现她一脸愁容的凝视着李斯文,眼神中满是对他猜测分毫不差的敬佩,却又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遗憾。
注意到两人关心的目光,虎娇微微摇头,只惋惜一声:
“要是能早点认识文文你,我们大家现在的处境,想来也不会这么艰难了吧。”
随后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文文说的很对,当年因为新医馆的药不仅治病快,价格还低,所以,几乎所有山人都会选择去新医馆看病,而不是常去的旧医馆。”
“但当几个月之后,旧医馆的地方换成了杂货铺,新医馆的价格一下子涨到了让人无法承受的程度,人们才猛地察觉到,这一切都是有钱人们的把戏。”
“而张叔的妻子,就是这场变故中的受害者之一。”
“因为张婶的病需要长期吃药,张叔和旧医馆的交情很深,所以哪怕新医馆更好,但为人仗义的张叔也没有换地方的打算。”
“但仅凭他一人之力,又怎么承担的起医馆的支出,而等旧医馆闭馆,张叔再去新医馆看病的时候,结果...”
“结果却发现那价格,他根本就承担不起。就算是借遍了镇上所有人,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婶脸色一点点变得枯败,直到病逝。”
“而经历丧妻之痛的张叔也一改往常的大方,变得斤斤计较起来。”
“但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医馆的事情再次发生,另一方面或许是大家出于对张叔的亏欠,所以哪怕张叔老是缺斤少两,大家还是尽量去光顾他的生意。”
“原来是这样!”
孙紫苏惊呼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之前戳穿了张屠夫的鬼秤,是不是扰乱了你们的计划?”
虎娇愣了一会,看向孙紫苏的目光更加柔和:
“是有点吧,但这件事不怪你们,是我们这些年的纵容,让张叔变得越来越过分,就连马六叔给妻子的治病钱也想贪。”
“就算没有你们,出了这摊子事,张叔的生意也做不下去。”
李斯文拍了拍孙紫苏的肩膀,安慰道:“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张屠夫习惯了贪钱的爽感,就会越来越贪。”
“但贪到最后,这人就彻底变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虎娇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文文你说得对,这一道口子确实不应该开的。”
等将张屠夫的故事完完整整的倾诉而出,虎娇长长吐了口浊气,低沉很久的眼眉总算是变回了往常的英气。
旋即向两人拱手致歉一声:“实在对不住,让你们听了我这么久的牢骚。”
孙紫苏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诶呀,虎娇姐姐你不用这样,我就是听了个故事,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李斯文沉吟片刻,试探性的问道:“引镇最具吸引力的‘引驾回宫’的名头,应该对你们没什么用才对,既然如此,你们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生活?”
虎娇皱着英眉,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当然想过,如果那些富人越来越过分,大可以一走了之的将来,但我们这些以狩猎为生,也只会狩猎的猎户,离不开这里。”
“而且那什么...故土难离?对!哥哥常说故土难离,很多上了年纪的叔叔婶婶们住惯了这里,根本不会同意搬家的事。”
听到这个理由,李斯文低头琢磨着:“你这意思是不是说,只要还能在终南山居住,只要你们还可以继续狩猎,那就可以随时离开?”
“话是这么说。”
虎娇沉默片刻,而后黯然的摇了摇头:“但这大山适合居住的地方数量并不多,这引镇已经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地方了。”
李斯文想了想引镇的周边,不禁点了点头:
“是啊,两面环山,一面环水,无论是靠山吃饭的,还是靠水吃饭的都可以以此谋生。”
“还有东南一方可以直通外界,与外界互通有无,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居住点。”
说着,李斯文就话锋一转,很是肯定道:
“但这终南山连绵千里,北至长安脚下秦岭,东至蓝田白鹿原,地形优势胜过引镇的比比皆是,虎娇你们忍不下去大可以另换个地方安家。”
听着李斯文一个劲儿的劝人搬家,孙紫苏忍不住的将小脑瓜凑过来,疑惑问道:“你怎么只说了北方和东边,其他两边呢?”
李斯文白了她一眼,低声解释道:“某只说这两个方向,当然是只有这两个方向是咱家的势力范围。无论虎娇选哪个,她最后都逃不出某的手掌心。”